“刚参加工作不久,有一次,他……段永国和几位局领导去学校检查工作,学校方面安排我们几个‘女’教师陪酒,我当时还没怎么经历过这种场合,又想着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结果就喝多了……”
后面的事,傅青梅没好意思说出来,不过傻子也能猜到。
她有些不敢直视杨昆的眼睛,看着在车头前随风‘乱’舞的落叶,涩声说道:“那可是1987年,一个单身‘女’孩子摊上这种事,假如传出去……我哭过,也闹过,甚至动过寻死的念头,可是……可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怎么也下不去手,我才20岁,大好的人生才刚开始,怎么舍得就这样轻易结束?”
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一般,杨昆同情地长叹一声,拿过后座上的纸巾盒递给她。
岂止是80年代,哪怕是几年后的现在,哪怕是姿‘色’再出众、再有能力的‘女’人,给别人当小这种丑事一旦曝光,在社会上几乎都是寸步难行。
想想眼下正当红的几位知名‘女’歌星几年后的遭遇,便不难理解她当初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傅青梅‘抽’了几张纸巾,抹去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释然地笑了笑,“坦白地说,他这人做事虽然下作了一点,脾气也很专横,对我倒还算不错,吃穿用度方面都很照顾,替我在区教育局活动了个只领工资不上班的闲职,还拿钱帮我开了这个培训中心,当然,赚的钱他也要‘抽’一多半——我也是看在这些情份上,才想着好聚好散,结果……”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又‘抽’噎了几声,稳了稳心神,才继续说道:“……结果我话还没说完,他就像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死命掐着我的脖子,疯狂地大喊大叫,说他得势时,每个人见了他都是点头哈腰,一听说他要退了,个个翻脸不认人不说,还恨不得落井下石……他骂我和那些小人一样忘恩负义,骂我……”
或许后面的话太过难听,她有点说不下去了,用手捂着脸,泪水不断地从指缝里流淌出来。
杨昆想到了上次见她时,她颈上那遮掩不住的淤痕。
或者,她只是在自己面前才不加遮掩?
觉得这么想未免有点过度自恋的意思,所以他不太确定。
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一些,他皱眉道:“问句不该问的,既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为什么不再忍一忍,等他退了休、下了台、失了势,一切不就水到渠成了么?”
“谈何容易……”傅青梅黯然摇头,说:“你没跟段志城接触过,不了解他的脾气,老段有三个儿‘女’,他排行老小,从小被娇惯得说一不二,‘性’格既偏执又狂妄,也是这几年在区政fu才锻炼得稍微收敛了些……”
“从得到他老子明年要退的确切消息后,他就开始背着他老子纠缠我,我一直在躲,在忍,可是……遇上他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我又能忍多久,又能躲多久?”
“忍无可忍的时候,我就想,大不了放弃眼前的一切,回乡下老家,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安安分分地种地去……”她有些失神地看着前方的街道,喃喃地说:“7年前,我用身体和青‘春’换来了今天的一切,7年后,又要再次回到原点,你说,这算不算造化‘弄’人?换成是你,会不会甘心?”
杨昆默然,破家府尹、灭‘门’县令,姓段的要是豁出去脸皮不要,处心积虑地对付她一个单身‘女’人,还真是令人难以应付,也难怪她如此颓丧不安。
他问:“眼下有什么打算?”
她摩挲着手里的录音机,有些犹豫不决地说:“我本想明天就把这带子翻录一下,直接拿给他老子听,让他们爷俩狗咬狗去,可又担心……”
担心什么,她没有说出来,但他能猜个差不离。
曾经最大的倚仗已经离翻脸成仇,段志城现在唯一的顾虑,不过是他老子的感受而已,倘若爷俩就此把事情敞开了一谈,到底是帽子重要还是父子情深,还真不太好说。
考虑到这一点的话,别说是她了,换成任何一个人,在不知道手里最后一张底牌究竟有没有效果的前提下,恐怕都不会、也不敢就这么贸然地打出去。
即使情绪不佳,傅青梅的心思依然一如既往地透彻,见杨昆皱眉不语,知道他多半猜到了自己的顾虑,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泰然说道:“这几天被他纠缠得受不了,有时候也忍不住想,大不了就从了他呗,反正是残败的身子,陪谁睡不是睡……我这么想,是不是跟那些人尽可夫的坏‘女’人也差不多?”
对于她深感自卑且伤感、无助的感叹,杨昆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借着她的话题引申道:“人尽可夫的本意呢,其实是指只要没有直系血缘关系,都可以成为选择的对象,从这个角度来说,你的想法无可厚非。”
傅青梅被他的话逗得破泣为笑,“无可厚非?我看你是口是心非吧,你心里真是这么认为的?”
杨昆看着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还是那句话,一个人选择走哪条路,是他的自由,只要不违法,任何人都没有肆意指摘和评价的权利。”
“假如我认识的人都像你这么宽容,这个世界该有多美好……”她宽慰地笑笑,说:“其实也只是这么想想而已,老子睡完儿子睡……这种事要真的落在我头上,还不如早点死了的好。”
杨昆眨眨眼睛,没有出言劝解,虽然和傅青梅接触得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