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师父的身后事,也不觉得有什么。今日师父都葬了,我也没什么理由要留在这里,何况我的伤还是回自己府上养更合适。
于是我向娉婷笑道:“我也该回自己那里去了。再看你们闹会,我就走了。”
娉婷只是淡淡“哦”了一声,仍旧低头打络子,但眼底似乎流露出一丝失落。
凌波却问我:“阿徵,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我何曾有什么事?”我顺口道。
凌波却肃了神色,“今日下午,便觉你有些反常。你的行为举止……若强说轻浮便也罢了,但我就是隐隐觉得……你在害怕。像是为了掩饰一般,你做了……做了那些事,让府里的人都看见……”
我闻言面上的笑容一僵,原本捻起的巧果,也无法送进口中。无他,凌波还真是说对了。今日我拖着一身伤亲手替她做长寿面闹得阖府皆知,固然是替她贺生,但未尝不是一种炫耀。娉婷被师父宠成那样,转眼之间皇帝便三言两语将她的归宿安排了,实在让我害怕。我害怕有朝一日,凌波也会像她那样,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被人在背后三言两语地定夺好将来,不再属于我。
“哎呀!”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娉婷却忽地惊呼一声。我与凌波都转头去看,原来是她方才打络子之时一不小心扯断了一根线。
但娉婷又平静地续上一根,手上不停,头也不抬,淡笑道:“的确有些古怪。我记得小时候有一回七夕,阿兄也是在的。我们家没有女主人来主持,但阿耶也是愿意让我和丫头们一起玩的。阿兄看着厨房里炸出的巧果十分新奇,练完武不肯走,一定要看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后来阿兄看见我们在院里斗草,还一定要一起玩。那时候阿兄也就八九岁,但手上功夫十分厉害,竟是找不到一人是他斗草的对手。今日亦有丫鬟斗草,却不见你去玩了。”
这话听得我有些尴尬,只好摸摸鼻子道:“这都多大了?难道还能那么胡闹?”
“可你瞧着就是心不在焉的。”娉婷终于抬头看我一眼,眼神却让我有些看不懂。
我迎着她俩的眼神,心念急转,终于还是决定先说了,“今日至尊召我进宫,同我说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至尊想迎娉婷进宫……不日就有旨意下来。”
一时间我们三人这里静默得可怕。
凌波惊讶地望着我,似乎在确认我说话的真假。我向她轻轻点了点头,以示我并没有信口开河。
娉婷本已经又低下头去,又霍然抬头看我一眼,秀眉高挑,目光如电,饶是我这样见惯生死的人,也忽地被她的目光吓了一跳。她定定看了我一阵,忽地扭过头,高声道:“太簇!夷则!叫她们别处去玩,吵得我脑仁儿疼!”
侍立一旁的丫鬟愣了一愣,但仍是领命去了。
娉婷将那没打完的络子顺手丢回放针线的框子里,腾地站起身来,面上浮起一丝冷淡的笑意,“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歇着了。阿兄,你可要管事相送?”
“娉婷,至尊不是玩笑……”
“我不会去的。”娉婷冷声打断,“阿兄本该知道的。”
我自然知道她是不愿的,却不得不跟着站起身来,耐着性子劝道:“至尊主意已定……”
“主意已定?那圣旨呢?圣旨在哪里?”娉婷半侧身回来,睨了我一眼,“既然没有圣旨,阿兄不帮着劝和,反倒直接说与我听,这是什么道理?莫不是觉得我谢家没了阿耶之后便要倒了,一定要……一定要我进宫去才能保住门楣?”
我愣了愣,连忙解释,“何曾说过是因为谢家门楣不保?”
凌波也有些焦急,“你为何不劝阻至尊?”
“我自然是劝了,只是……至尊说得有理。”
娉婷眸光一冷,嘴角扬起一个讥讽的弧度,“哦?难得阿兄竟会觉得至尊说得有理。我怎么记得,从前阿兄也是十分瞧不上至尊而与六郎亲近的。怎么现在不光动手打了六郎,还会觉着至尊十分有理了?”
她又提起楚煊,我实在气不过,忍不住吼道:“六郎六郎!娉婷你知不知道你那好六郎究竟做了什么事?”
娉婷怔了一怔,又倔强地扬起脸来看我,“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现在都贬作县侯了,还能做出什么来?”
“娉婷,你也太瞧不起他了。”我只怕自己再说会忍不住骂人,便抬手揉了揉额角,疲惫地道:“凌波,你且告诉她,师父究竟是被谁害死的。”
“你说什么?”娉婷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脸色大变。
凌波见她一副就要扑上来的样子,连忙拉住她的袖子,将她带到坐具上坐好,才轻声道:“阿徵并非危言耸听,若不是信都侯不肯开城作战,阿徵也不至只点了两万兵马便私自出城,最后中了埋伏,伯父也就不会驰援;若不是信都侯不肯开城借兵,也不至最后无计可施只能与突厥正面相抗……”
说得十分简略,但我相信娉婷应该能听懂是怎么回事。但她却是一副万分惊讶的模样,连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