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外蝉鸣声不断,府上仆役来来往往拾掇,管家来了一个,请李蒙他们换地方。
花厅里早已经备好冰,吃饭时发出来的汗随那一丝凉意渐渐消退。李蒙这一吃饱了,刚才还急得直冒汗,现在只知道抓着赵洛懿的大腿想往上靠。
厅上无人,四个武士各自找地方打发时间,鱼亦直接去找曲临寒切磋了。
李蒙靠在赵洛懿腿上,舒服地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没睡着,再睁开眼时赵洛懿仍然端正地坐着,一膝屈着,一条腿被李蒙一直睡着。
李蒙坐起身,擦了把口水,又有丫鬟打水来给他擦脸。
这才彻彻底底醒了,外面脚步声传来,李蒙一看日头,已是下午了,日头在西天。
“马车停在外面不妥,我叫人安顿了,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馨娘擦了把手,屏退左右,巫马丹在门外守着。
“今日你还去长老殿吗?”李蒙坐直身问。
“要去……也可以去。”馨娘犹豫道。
“会有人知道我们来过这里吗?”李蒙又问。
“源西泉一定知道,上次你们来过他,他曾问过我几句话,言谈之间,显然知道了。不过长老殿所有能动用的人都直接听令于他,即使有各自的长老发话,源西泉仍然有越级的权限。”馨娘道,“他不是听令于大祭司了吗?”
“不是听令,只是交易。”李蒙长长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的猜想有些可怕,但他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便道:“今日在长老殿校场西侧花台里,我闻到了火药味。”
“宿妫和人打架了?”馨娘问。
李蒙连忙否认,“不是,就是火药的味儿。”
“我每日路过那里……也没闻见过……”馨娘迟疑道,“不是不相信……”
“他鼻子比狗灵。”赵洛懿道。
“……”李蒙分不出是不是夸自己了。
馨娘定了定神,又问:“所以呢?”
“花台里有一处新泥,看大小,也许下面有藏东西的地方,方便的话,今日或是明日,你去看看,长老殿晚上留人吗?”
“今天恐怕不大方便了,长老殿每日进出要记名,晚上进去恐怕立刻就会被人盯上。不过明天晚上,是我值夜。”
李蒙松了口气,紧张地抿抿唇,连忙道谢。
“要是藏着火药,对我们会有影响?”馨娘这几日安排奴隶混到各个矿场劳心竭力,长老殿本身的文书也不敢迟滞片刻,怕被人发现异样。
“我……我只是猜测。”李蒙看了赵洛懿一眼,看见他嘴角挂着点笑,抓起个橘子来剥开,李蒙有了底气,朝馨娘道:“要先看看炸药的量,埋在地下还能闻到,恐怕不会少,而且那个宿长老,多半知道什么,我一靠近他就来找我麻烦了。这些炸药,这几日,既不是过年也不是元宵。”
“我们不过这两个节。”馨娘提醒道。
“最近似乎也没有要用火药的日子,那么,这些火药,恐怕是用来炸什么人的。我们得手之后,源西泉安排奴隶出逃,但传信需要时间,究竟源西泉先放人还是我们先杀人?图力的身份,恐怕瞒不过一天,而安排这些人登船,至少也要一天,也就是说,奴隶还没跑,图力很可能已经被我们收拾了。”至于要把人给青奴的事,李蒙瞒着没说,看赵洛懿眼神,对方也知道不用对馨娘说,源西泉掌管长老殿多年,一直能憋住这口气不杀图力,连一次私下暗杀都没有,恐怕不只是不好杀的缘故。
“我们见了源西泉两次,他不像是一个会为私仇和敌国合作的人。图力不只害死过他的儿子,也是国君面前的红人,将来南湄走上一条什么样的路,还很难说。放走一万奴隶,不是小数,国君只要还想续命,就不可能不追查,这么大的事,压下来源西泉很可能也担不住。要是矿场整个都被炸没了呢?到时候图力一死,我们跑了,要偷运走这么多人不可能,但安放炸药呢?”李蒙喘了口气,握着茶杯,不说话了。
安放炸药,就远远用不着打通那么多关节,毕竟不用带着一群手铐脚镣还不会武功的奴隶跑路,只要偷偷潜进去。
☆、七十九
厅内安静了半天,馨娘开了口,“明晚我就去查看,到时候你们回大秦,动机也有了解释,想让皇室血脉断在这一代。”她手里转动茶碗,冷冷盯着碧绿茶水,“源西泉野心不小,不过长老殿也未必都是些软骨头。你们找机会给安巴拉递个信,让他后日午时去城里最大的酒楼,我会派人接应。我有个想法……”
门上一声重击,馨娘倏然收声。
“师父来了怎么也不叫我,师父。”门几乎是被曲临寒贸贸然撞开的,他笑呵呵看着赵洛懿,满头是汗。
赵洛懿略点头,没说话。
曲临寒走到李蒙旁边坐下,大咧咧向馨娘讨水喝,似乎并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喝水声音大,像是渴狠了。
“你刚才说,有什么想法?”赵洛懿朝馨娘问。
馨娘看了曲临寒一眼,曲临寒倒了第二碗茶,才练完功,又和鱼亦酣畅淋漓地打了一架,一脑门的热汗,好像他一进门,这屋就热了些。
“你们师徒毕竟是大秦子民,到时候一跑,源西泉当会力证是你们为了不让王族血脉千秋万代延续下去,图力届时已经……”馨娘眼珠一错,续道,“大秦幅员辽阔,一旦回了你们的地盘,再要抓人就难了。图力当时动用的是安巴拉手下养的死士,少而精,如今也折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