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将纪禹岚背在背上,随便挑了个方向跑去,终于在日落时找到了郎中的家。籁潇离将纪禹岚放在床上,对郎中说:“大夫,他受伤了。”
郎中捻了捻胡子,看看他,又看看纪禹岚,点头说:“看得出。”
籁潇离便不多话了,站到一边冷冷地看着他。既然知道,还看着他做什么?受伤的又不是他。看他慢条斯理的样子,如果纪禹岚死了,那就是被他害死的。
郎中走到床边,搭着纪禹岚的脉,又掀开他的眼皮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接着才扒开他的衣服,看着他的伤口,说:“看来伤得很重啊,掌纹都印在身上了……要是死了,你可以叫衙门的人照着这掌印找到凶手,免去很多麻烦,还能省下银子。”
是不是跟纪禹岚相处久了,所以他也开始不正常起来了?为什么觉得他看的每一个人都像纪禹岚一样疯疯癫癫的?
郎中继续说:“不过好在遇到了我,没事,调养几天就好了,现在你跟着我去抓药。”
籁潇离说:“能把病人寄放在你这儿吗?”
郎中眨眨眼,反问:“能把你的银子寄放在我这儿吗?”
籁潇离立刻闭嘴:当我没说。
郎中在前面走着,一边跟后面的人说:“你以为他真的没事了吗?作为一个享誉盛名的医者,我必须要考虑到家属的感觉,但看你对他似乎漠不关心的样子,我也就放心地说实话了,这个年轻人真是不怕死,身上小伤口还没好全,居然又跑去跟人家打架,难道他觉得小伤小痛的就不是伤吗?有时候,致命的可能不是大伤口,而是那些密密麻麻的小伤口,因为人总是很容易忽略它们,一旦伤口感染,再要急救可能就已经来不及了。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郎中忽然侧头看着他,问。
籁潇离愣愣地看着他。
郎中就自顾自笑起来了:“也对,还没有尝试失去的滋味,怎么能懂?”
“我懂。”籁潇离冒出两个字。失去的滋味他怎么没有尝试过?那种痛楚,今生都不会忘记。“可是,跟他的伤有什么关系?”
郎中皱皱眉,说:“没有关系,也有关系,有没有关系就得问他自己了,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
籁潇离龇牙咧嘴:你可以去当神棍了。
郎中提纪禹岚开了三个药方,籁潇离瞪着那三张单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蓦然明白了什么叫密密麻麻的伤口更痛,把银子密密麻麻地往外送,能不痛吗?可是怨归怨,籁潇离还是从仅剩的银子中又抽出了一部分交给郎中,然后等着他找钱。等了好一会儿,郎中却悠闲地看起了医书,籁潇离不得不出声提醒:“你是不是还有钱没给我?”
郎中瞪他一眼:“你们在我这里白吃白住,我都没跟你要钱,你反倒问我要钱了,这是何道理?”
“我们……”籁潇离刚要反驳,突然脑中什么信息窜过,他阴沉地看着郎中,警惕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把他留下来?”
郎中晃晃脑袋,说:“不是他,是他们。”
籁潇离的目光更深沉了。
郎中说:“不用紧张,如果不是事出突然,情况危急,怎么会有人找得到我这间偏僻的药堂呢?就算找到了,你看我的门面破烂,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会过门而不入,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
籁潇离听他这话,似乎有些道理,稍微放松了警惕。
郎中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书本,食指在嘴中沾了沾,将书翻了一页,说:“快去给他煎药吧,喝了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籁潇离提提那一包包的药,环顾四周。
郎中再度开口:“不用看了,我这里没有小厮,荒野郊外,哪个白痴会跑来这里自讨苦吃?”
籁潇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白痴说的不就是你自己吗?纪禹岚晕了,又来了个纪禹岚版本的郎中,老天是不是看他还不够悲惨,所以要狠狠折磨他一番啊?
026、含药送到他嘴里
正文 026、含药送到他嘴里 煎药这件事籁潇离做起来还算得心应手,沙场征战的那会儿,有时候勤务兵不够用,药也是他自己煎的,小兵不让,他的理由是“都是兄弟”,而现在,那些生死与共的兄弟又在哪里?他这一生都没办法再见他们了吧,想想,也没脸见他们了,曾经带着他们出生入死的籁潇离已经死在苏烈的寝宫里了。
郎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出来:“煎药也能神游太虚,如果我不是恰好路过,你赔的银子可就更多了。”
籁潇离将锅子拿起来,把汤药倒在碗里,立刻空气里蔓延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郎中背手走出去,说:“走,去给他灌下,然后可以开始了。”
籁潇离紧跟上他,问:“开始什么?”
郎中不紧不慢地看了他一眼,含了万千思绪,其中最为明显的一种叫做鄙夷,和他的声音一样的鄙夷:“包扎伤口啊,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他身上有很多伤口。”
籁潇离沉默。他的确不知道。
郎中不咸不淡地笑了笑,只管走自己的路。
可那抹笑却让籁潇离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这么诡异,他想干什么?
纪禹岚闭着眼睛,籁潇离试图将药放在他嘴边灌下去,可就是昏迷中他也能闻得到这股子苦味,头摇来晃去拒绝喝药。籁潇离有些没辙地看着郎中:“他不喝。”
郎中说:“他不喝,你可以喝啊。”
籁潇离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压着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