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到了酒馆,已过约定时间了。顾华天仍坐在昨天的包间里,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没丁点不耐烦。
“学长对不住了,”梁季玄从楼下一路小跑上来,忙向他道歉,“一没留神忘了时间,住地也有些偏了,过来花了些时辰。”
“没关系没关系,我嘛,放假的时候闲人一个,”顾华天倒是不大在意,他笑着摆摆手,“说起来季玄你倒真是一直都这么实在啊,连句谎话都不会说的。”
梁季玄摸了摸脸,笑得尴尬,他想起方才在梁季青家里发生的事情了。
“喏,拿去,”顾华天丢了两把钥匙给他,“正门进去,最三幢是教学楼,最后幢是办公用的。大学生没固定教室,他也没住校,不过听说他参了个社团,那个社团活动有个固定活动教室,在第三幢教学楼的顶楼。”
“我呢,既然放假了,可就不大想继续再回学校呆着了,”顾华天冲他眨眨眼,“我就在这儿等你好了。”
顾华天单从朋友角度来看,倒真是个很靠谱的人。梁季玄四顾无人,偷偷打开了圣约旦大学的大门。他手心浸出了些汗,天空轰鸣炸响了个雷,这天,怕是又要变了。
往日熙熙攘攘的校园,此时空寂一片。正值初秋,梧桐积了层黄毯,看着是几日未有人踏过的模样。
梁季玄偷溜进学校,他被教学楼门口树着的公示牌吸引了目光。公示牌上,只贴了张最新的批评公告,其余的都被铲干净了。
[民国十一年八月三十一日,
本校学生杜若白、万杉、齐茹秋等,煽动罢学,□□闹事,造成多名学生受伤。其行为严重影响了学校名誉,也在全校造成恶劣影响。
现经研究决定,除去杜若白学生会长一职,给予三人记过处分一次,以观后效。
希望其他同学能引以为戒,切勿再犯。]
八月三十一号?杜若白八月三十一号出的事情,梁季青九月一号掉的水... ...这之间,怕是有些扯不清的联系。
梁季玄思忖着,往第三幢教学楼走。他来之前,刚找青哥要过这近一个月间的报纸,具体情况待他回去了,从报纸上都能清楚事情大概。看着梁季青同杜若白俩坦荡的模样,梁季玄自个儿都开始质疑起自己这追根知底的行为有什么意义了,他最初明明只是因着院子里梁季青的替身树无端枯萎,来北平寻哥哥罢了。
现下梁季青也寻着了,他却仍在寻着些莫名的真相。梁季玄也说不清这其中缘由,他的心里一直绷着根线,这根线从他看着那棵替身树开始便绷着了,哪怕他见着了梁季青,这根线也依旧未松下来过,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事,只是个开头,远远还未结束。
梁季玄站在三幢教学楼楼底,天空忽地劈开一道闪电,照得眼前光亮一片,他默默咽了口唾沫。
教学楼门口的锁被砸开了,地面上留下了小半个鞋印。梁季玄有些错愕,这栋楼,在闭校后明显有人来过。他尝试性地伸脚往鞋印上大致比划了一下,鞋码明显比他的小了一圈。
应是个姑娘的,或是个小个儿男人的。
梁季玄小心翼翼推开了门,若真之前有人来过,她/他还有在里面未走的可能性。他摸着墙壁往楼上走,未敢开灯,窗外,迟来的雷声轰隆隆逼压而来,气氛更是阴郁了。
雷声轰鸣中,他忽地听到一阵细弱的哭泣声。
是个姑娘啊... ...梁季玄证明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tbc.
第19章 拾玖.圣约旦大学(下)
梁季玄摸索着往顶楼走,越往上哭声越响。
他手心不禁攒了汗。
临了顶层,哭声却是弱下去了,梁季玄好奇偷瞄了一眼。走廊尽头,一素净打扮的姑娘瘫坐着,她手里攥着张绸帕子。那阵子痛哭已哭过劲了,现下虽仍抽噎着,情绪看着倒是比方才稳定了不少。
圣约旦大学的闭校时间,按着门口贴的告示,八月三十一号起始,到九月六号结束,七号便开始复课了。此时已经是九月五号了,若是本校学生,非因特殊事由,万万做不出这砸锁进楼的事情的。现下情况看来,这姑娘,明显也是八月三十一号□□的参与者——甚至可能是重要参与者。
梁季玄立在楼梯口,此时,他倒是有些进退为难了。他虽心里着急,但看着人姑娘抽抽噎噎,也着实不好贸然打扰。梁季玄寻思着先下楼等着,待姑娘情绪平复后再找机会上前问问。他刚一转身,大衣衣尾砸到了楼梯栏杆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是谁!”原本瘫坐在教室门外的女孩子猛地直起了身,她跄踉地爬了起来,冲楼梯这头喊了一声,声音尖锐而微颤,“是谁在那儿!”
梁季玄硬着头皮走了出来,他脑海里头忽然浮现出刚在楼下公示栏里看到的批评公示。那张公示里头,三个人除了杜若白,剩下两位里好像有位就是个姑娘。
“齐... ...齐茹秋?”梁季玄试探性喊了她一声,“是齐姑娘吗?”
“啊!!!”借着窗外劈过的一道闪电,那姑娘看清了他的模样,她忽地戾声尖叫了起来,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清丽脸蛋因惊恐而失了血色。
“姑娘... ...姑娘你还好吗?”梁季玄被骇住了,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忙上前走了几步。
“别过来!我求你别过来!”那姑娘扶着墙壁往后挪,她哭得破了音,“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梁季玄愣在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