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块烧饼的血手,感叹世道凶险之余,还自觉往他手边放了半壶水。心想着这位仁兄你我在此相遇也算有缘,小弟我势单力薄,也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只是还不等收回手,那血手却反手一下子捉住了我的手腕。
“救救我。”微弱的声音响起,我手臂接着便是一沉,而这一沉后那人便死死的抓住,再也不肯放手。
我拨开树丛,便看见了一个身着玄衣的少年,身上配着一把光看上去就极其拉风的长剑,看着长得像天下三名剑之一的长虹。这三把剑分别名为破风,长虹和飞鱼,乃天下第一剑师朝不如的收山之作。我曾在拓朝枫中见过这三把剑的图样,并且拿着拓朝枫的破风好生研究了一番,当真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没有武力之人如我,竟能轻松削去拓朝枫那张号称由百年乌木打制的龙案一角。我至今还记得当时他脸上肉痛的表情,以及自己解恨的畅快感。
腰配长虹又身受重伤,这少年身上恐怕有着我们出走之人避之不及的麻烦事。我蹲在原地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抽出他的长虹一剑砍了他钳着我的手。我认命的将他拖出来,喂他了几口水,又从包袱里摸出金创药,马马虎虎洒在他伤口上。这期间我的手一直被他抓着,就在我觉得自己的手快要断掉的时候,他终于肯幽幽转醒。
“你是何人?”他虚弱的发问,波光潋滟的眸子看得我不由呆住,脏成这个德行也不失一位美少年的风采哟。
我不答只拿眼睛扫扫他抓着我的手,他剑眉微蹙,似是想起了抢我烧饼在先,后拿我当救命稻草的场景,便道了句得罪,放开手来。
“我给你留了盘缠和粮药,应该足够你挨到有客栈的地方。”我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站起身踢踢腿,冲他扬手,“兄台你多保重,后会有期。”
“恩人请留步。”他叫住我,“还不知恩人名讳,待郁某日后获救,也好知道应该去何处谢恩。”
“举手之劳,实在不足挂齿。你若能活下来,日后自有相见之时,兄台不必介怀。”
我与他只是萍水相逢,即使冲着那把长虹剑,也还是不要再有交集为好,只是我没想到,重逢这日会来得这样快。
话说我待我终于跋山涉水的到达了北川都城北邙,身上的盘缠也只足够在最普通的客栈住上三五天,不得已之下我只好打起了零工。我这身板较之男子自然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幸好我还认得字算得账,便在北邙城东新开的一间米庄做了账房。这米庄老板姓黄,家乡是北川盛产稻米的随曲,因在家乡生意做得得力便发展到了都城,我前去应征时,他才开张不过三天。这几日黄掌柜回随曲收货,虽名义上将店铺留给我和工长燕于飞打理,实际上我心里明白这一切还要仰仗燕于飞,他为人精明手段又多,管理一个米铺绰绰有余。燕于飞是黄掌柜的同乡,也算是这米铺中的异类,明明满腹诗书却不考功名非要做粗人的活计,我腆着脸皮追问了许久,他才终于肯淡淡道出其中缘由。
原来他也曾经也想出仕的,并且拿过笔试的头三名,只不过被摄政王薛伯庸的侄子顶了位置。他愤愤不平的去公堂和皇城前闹了几回,怎奈那个薛伯庸只手遮天,燕于飞申诉不成反身陷囹圄,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被放出来时,相依为命的娘亲也已经被薛党残害致死,他连给老人家送终都未来得及。当时他跪在他娘亲坟墓前便发了毒誓,薛党一日不除他就永不出仕。他得罪了翻云覆雨的薛伯庸,家乡的宗族亲戚都避他如瘟疫,唯有黄掌柜好心收留,让他在米店里做了伙计。此次黄掌柜来北邙发展,他自是要跟过来。
“北邙是薛伯庸的老窝,你这样闯进来岂不是羊入了虎口?”我不解。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天子脚下,我就不信他敢目无王法。”此话倒是不假,但我听闻北川皇族势微,若他真招惹了薛伯庸,未必能全身而退。
终于,在我的担心中,薛伯庸的爪牙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三十石上等随曲精米,三日后交货,否则只等关门大吉。我和燕于飞面面相觑,能看见他眸中蕴藏的熊熊怒火,我们店里总共只剩二十来石,而黄掌柜最快也要七日后才能采粮归来,这急单显然在明目张胆的为难我们。
“现在要怎么办?”不光是我,店里的其他人也将燕于飞当成了主心骨。
“生意照常做,其他的我来想办法。”他丢下句宽心的话,便不见人影。直到三日后,薛府的人找上门来,一副要砸店的架势。他进门时我正死死护住账本,不让那满脸凶相的家丁拿去焚毁,情急之中只好一口咬住他肉肥的胳膊,他用力一甩,我直直飞出门去。我正想着这回真的要不死也残了,便被一个木槿香的怀抱给接住。
“恩公,我们这样算不算扯平了?”还是唇红齿白的秀致长相,只不过这次却眉梢眼角带着戏谑的笑。爹爹说种善因得善果,诚不欺我,郁归凡当日我果然没有白白分你钱粮药草。
☆、败露
燕于飞果然有手段,他竟然从楚门搬到了救兵。
“若是知道恩公牵扯其中,郁某定不会拖到这最后时刻。”店里被砸得乱七八糟,只好停业整顿。燕于飞已将吓坏的工人们遣回家去,如今店里只剩下我俩再加上个不肯离去的郁归凡。
“郁兄真会说笑。”我瞥了眼燕于飞微微抽动的眉头,想必他没少受郁归凡的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