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与他都只十二三的年华。
楚泽转学来到我的班上,恰好与我一组。青春期的少年只要长得还不错便都互看不爽,我与楚泽刚见面就是惯例的甩几个白眼。他仗着家境富裕,父母宠爱,不知天高地厚。而我自小不仅没怎么瞅过亲爸是哪位仁兄,亲妈也对我不管不问,独留了一间房子给我。我独自在那间房子里长大,无牵无挂,也是出了名的不怕死。
楚泽坐在我的对面,平日少不了斗嘴,或者时不时的给对方找茬,拌几句嘴,居然还有人觉得我俩关系不错,简直让我哭笑不得。
刘卓找上我的时候,正值午休。教室里只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他踹门而入,扬言带数十混混在楼下恭候我,必把我打进医院。
我抄起凳子就往门口走。
“鹿原,你个杂种狗生的□□也敢抢老子女人,今天看你还有没有命回!”
楚泽抬腿就踹倒了课桌,“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敢在老子地盘上找茬?哟,很大胆吗!”
他破天荒的摔了手上的d,一身的戾气连我都楞了一下。一米八七的身高优势加隐隐暴怒的语气令刘卓不敢接话,我们俩都停下来看着他。
他朝我走过来,一伸手就夺走了凳子,趁我还一脸疑惑的时候做了个投篮的标准动作把凳子丢向窗外。
教室在三楼,数秒后巨大的碰撞声响起。那群刘卓带来的人遭了殃,在楼下破口大骂。
“喂,那谁。”楚泽把手顺势搭在我肩上,懒洋洋的开口,“欢迎再带你的狗腿子们上门找茬,鹿原是我的人,先过我这关。”
刘卓白着一张脸,手机铃声刺耳的从他身上传出来,他咬牙接电话,随后不甘不愿的走了。我回头看楚泽搭在我肩上的手,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谢谢。
楚泽已然一脸无谓的把耳机又塞了回去,趴在桌上继续睡觉。
午后的逆光,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中,侧脸尤其好看。
我翘着二郎腿等他睡醒。一直等,一直等…午休过了,课上完了,放学铃响了,天黑了。
他悠悠转醒,“你怎么不叫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喂,你怎么就是我爸爸了?”
他冲我特别狡诈的一笑,“楚鹿原,你还没有跟我说声谢谢呢。”
我说谢啥啊,咱俩平日不熟,关系也不怎么好,欠人情这事儿我不干。想了一下午发现自己一贫如洗也不聪明,唯有颜值过的去,要不要干脆以身相许,来报知遇之恩。
说完我自己呵呵笑了两声,笑自己果然是被阳光晃了眼。
楚泽站起身走向我,把我从位置上拉起来。远没有他高的我只能抬头颇感耻辱的仰望他。
他说,“要啊,我怎么不要?”
他说,“鹿原,你是我的人,我没有开玩笑。我看上你很久了。”
那一瞬,我应该要记得一生,至死不忘。
【我怎么就忘了呢?】
清醒过来后这是我脑中唯一的念头。
之前也不是没有胃痛到失去意识的情况,确诊后,倒是每次昏迷都是寻寻觅觅的回顾曾经,就像电影大结局前主角一生的闪回,预示着将要落幕的悲剧。
传说人死前会有一生回顾的走马灯,也没人告诉我原来是真的,倒也稀奇,不知道跟李夕然说了他会不会信。
楚姗就站在我身旁,皱着一双眉。
她小的时候没这样像楚泽,十二年不见,出落的越发有楚氏一族血脉的表现,俊俏的很。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要死了?”
她看着我,像是不愿回答。
其实我想问的也不止是这个。
楚姗的出现不可能是偶然,我也不是傻子,会去做这种隐瞒自己病情偷偷去死的傻事。
我不怕死,但我要真相。
“楚泽呢?!”我一把抓住楚姗,楚泽绝对没有理由这么对我!“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到底在哪?!”
楚姗脸色微变,“我哥他没事,他…”
李夕然从病房外走进来,冷冷地摔了杯子。“楚姗是吧,我看鹿原是活不到见这个天王老子一样高贵的楚泽了,那话怎么说来着,爱见不见不见拉倒,葬礼见也一样,别他妈在这儿脏了爷的眼。”
杂乱的思绪尚未捋清,我没有功夫去问李夕然为什么恰好出现在这。说来可笑,十几年被生活所难练出的隐忍克制并没有让我在生死面前变得足够坦然。但这一刻,我忽然有些想念年少时的那个自己,面对一切都热烈,不论是爱或是不爱,都毫不隐藏。
“你告诉我吧,楚姗。”我笑着对她摇头,“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我也已经没有时间去等下一个十二年了。楚泽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躲着我?”
“你又为什么要问我呢?”楚姗说,“不过是十二年,你什么都忘了吗?”
我沉默着。楚姗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哥,是我。嗯,鹿哥哥在这,你过来吗?什么时候到?”
许是病房安静的过了头,电话那端传来了那个人的声音,无比的清晰,那声讽笑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
“姗姗,你说谁?噢,鹿原啊,他还没死?”
李夕然猛地冲上去夺过手机就往窗外丢,楚姗尖叫一声,一瞬间,数名黑衣保镖从病房外不停涌入。整个房间顿时陷入混乱,我想开口让他们静静,但我做不到。
我怎么这么可笑呢。
楚泽应该怎么对我?他有什么理由恨我到这般地步?好像巴不得把我剥皮拆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