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顾清远的约定,此事愧对天地良心,却能保你皇位安稳,便是有天谴,哀家也甘愿受了,可究竟为何,”她苦笑一声,呼吸声急促,“他竟能活到今日,并且,他那张脸……”
“母后说什么?”崇华疑惑。
沈言容貌大变的事,他自然也是存疑的,却还不得机会仔细问清楚。
“哀家见到这位沈大人后,发现了一件事,”太后神情恍惚,夹杂隐隐的畏惧,“哀家发现,他的眉眼,与前朝那位去世早的淑妃极为相似。”
她缓缓转过头,凝重地看着崇华,有些怜悯地道:“华儿,你不会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因为前朝淑妃只有一个儿子,是我们始终未寻到的前朝太子。”
崇华浑身轻轻颤抖起来。
他张大眼,努力想听清太后后面说的话,却发现大脑僵持的运转无法帮助他继续理解,表情凝固在开始那一刻。
一瞬间,他竟觉得,自己很滑稽,而这一切,都是个天大的玩笑。
太后攥紧他的手,怜惜地道:“哀家明白,你会承受不住。可早些知道,总比迟了好。”她涣散的眼神凝聚起一股杀意,“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华儿,你要时刻记得,你肩上担负着整个南楚江山,你若不想将它拱手让人,便要学会杀伐果断、斩草除根,方能永绝后患。”
崇华呆呆看着她,极慢地摇了摇头。
“你下不了手,哀家便帮你下手。”太后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一俯身,一口血喷了崇华满身。
“母后!”崇华大惊失色,转头便看向窗外要叫御医,却突然瞥见窗外一抹撑着伞的纤细人影,静静立在窗外,仿佛已经站了很久。
他怔了怔,太后轻轻道:“不必叫御医了,哀家服了毒。”
崇华低头,才发现衣襟上的血竟是黑色的,他伸出发抖的手,取过方才那个以为是药的小瓶。
方才自己心神撼动,竟未看出这是致命的□□。
“不如此,你无法向天下人交代。”太后气若游丝地说着,慢慢地绽开一个笑容,“哀家留了旨意,此生只余两桩事放心不下,你若还认我这个为娘的,便照着旨意遵从。”
崇华顺着她目光看去,床头案上放着一卷明黄卷轴,用太后专用的掌印压着。
他双眼死死盯着那卷轴,神情几乎凝固,忽然对上面的内容产生了强烈的恐惧。
无形的压力迫得他快要窒息。
“母后你这不是在逼朕吗?你以为,把妨碍这一手权力的人铲除干净就安稳了么?不,这只会让更多的人为它疯狂执迷。”崇华苦涩说着,僵硬地坐在太后身边,并没有去看那懿旨。
太后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你说朕不适合做国君,可朕已经在这个位子上,便要将它坐稳。此时已不是先帝统治时的风雨乱世,杀伐和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崇华顿了顿,怆然道:“母后,您累了,歇歇吧,您放心,南楚在您儿子手上,只会比以往更好。朕不会把它交给别人。您的顾虑是多余的。”
行将就木的人灰暗的目光微微一亮,淡淡欣慰。
“很快,五年前的旧案就能大白于天下。您安心去吧。”他慢慢说着,退后到榻前,深深地拜倒在地,磕了个头。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一下,本文没有过深的逻辑,勿深究,本就没有任何历史背景和依据,作者表示真心禁不起考究。看着开心就好,心累不多说。
再精明的人也不能时时精明、处处算到。
关于太后,这是个在深宫里饱受压抑多年的女人,她对于一些事情的思考判断是不无偏激的,她的眼光并不长远,她考虑更多的,是怎么保住自己的、自己儿子的地位。
第30章 第三十章
寒风夹裹细碎的雨丝,吹得沈言背脊生凉,他推开门,缓缓走到伏在地上的崇华身边,目光在太后一动不动低垂的手上掠过,默默俯身一拜。
崇华肩膀颤了颤,将头更深地埋向地面。
此时此刻,心情复杂的他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沈言直起身,轻声道:“我年幼时候,得顾家的养父母嘱咐,不可将容貌轻易示人。席明就是从小被安排在顾家的易容传人。五年前,为了救我,才中毒失明。樱桃的父母,也是顾家老仆。”
“你果真是……”
沈言颔首,“家母姓沈,是前朝灵帝所封正三品淑妃。”
崇华摇摇欲坠,惨然一笑,自己方才竟然在暗自怀着那万分之一希望,期待着面前的人说母后的猜测是错的。
看来的确是自己执迷太深。
他心神大恸,没留意沈言这一句话在表达方面说得有一丝怪异。
“顾家拼着背负骂名,将你这一条血脉留下,目的绝不简单。所以你是来报仇的么?”疲倦的声音。
沈言垂眸,“并无此意。否则我不会以此面目来京。前朝的一切不过是因果报应,唯有顾家那些人,身受冤屈,如今太后阴错阳差遭此一劫,也算是将前债还清了。”
崇华震惊地看着他,他万万想不到,沈言竟无意寻仇。
“那你……”
沈言摇摇头,“我来,是为了了结此生心愿,是为你。”
屋外雨声渐歇,晨光丝丝缕缕从云层缝隙挣扎而出。
蜡泪滴落在烛台上,崇华在太后的遗体前跪了很久,很久。沈言就陪他默默跪着,不作多做任何解释。
“无论你为了什么,是整个崇家欠你的。”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