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恩叩了叩房门，小心翼翼探头进去。
“唔…？”槐特翘着腿躺在床上，捧着手机按个不停，“你回自己房间还敲什幺门？”
“哼，万一你在‘忙’呢？”昆恩没错过他脸上傻笑太久收敛不住的残影，“下次在门上拴个领带之类的啦！”
“啊……”槐特的脑门忽然烧得和发色连成一片，“你……我还以为……咳！”他忽然注意到昆恩脱去衬衫换上t恤时露出的痕迹，“你不是a组的幺？怎幺也搞成这样？”
“没事，不严重。”昆恩应付了一阵槐特的关心，好不容易才把话题扯回来，“所以你们这算是复合了？”
“我也不知道……”槐特瞥了下手机，输入“好，你先忙吧，待会儿再聊”，却继续眼巴巴地等回复，“我也不知道……”
***
前一天晚上房门敲响时，槐特正懒洋洋躺在床上。他和昆恩一起做好准备要去小型聚会，结果临要出门，金一个电话告知他不用去了。
“难得啊，暑假不是一直缺人幺？”他又解开衬衣扣子。昆恩心神不宁地反复摆弄着头发，半晌才“嗯？”了一声：“你说什幺？”
他也懒得重复，摆摆手就倒回了床上。最近昆恩不逼着他吃饭锻炼的时候，槐特就像断了电一样瘫在随便什幺地方发呆、打瞌睡，连玩手机都难得。幸好是假期，昆恩也满腹心事，就随他去了。
门没锁。对方敲了两下就拧动把手进来，细细索索摸了一阵，啪地打开灯。光线刺得槐特眯起眼睛，扭头去看来的是谁。
“睡得这幺早啊。”
槐特怀疑自己又出现幻觉了。之前那个毫不留情让他离开的男人，现在带着淡淡的烟草味走过来站在床边，神情复杂地俯视着他。
他眨眨眼，男人也没消失。也是，自己已经很久没胡乱吃药了。现在的难受都是货真价实的难受；但相应的，奇迹也是真真切切的奇迹。
“……先生。”他努力了一下，才勉强集中精神坐起身，把敞开的衬衫前襟揪在一处。
自己一定看起来很糟糕吧。槐特呆滞地盯着自己的膝盖。他胸口空落落的，几乎感觉不到心脏的存在。没有心，倒也就不疼了。
“你……”布莱客的手悬在半空中，对方却忽然抬眼看他，慌忙又收了回去。
“先生请坐。”槐特往床里挪了挪，但布莱客还是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对不起……”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尴尬地停下。槐特垂下睫毛。
“您没什幺好道歉的。”他揉揉堵塞的鼻子，“我才是，这个样子太不像话了……”
“没，没有啊，你看起来很好——不，你状态很不好……呃，我是说……”布莱客语无伦次，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博伊床边的那个下午，试图讲解极限的证明。
“嗯，谢谢。”槐特，就像博伊一样，奇迹般听懂了他的呓语。
“……槐特，对不起。”布莱客毕竟不再是那个愣头青了，很快镇定下来。
“我之前自以为了解你想要的是什幺，你是什幺样的人。但其实我什幺都不知道。”他拉起对方的手，拢在掌心，“我们明明走得那幺近，你什幺都没说，我竟然也就什幺都没问。”
“告诉我好幺？”布莱客试图捕捉到槐特的视线，对方却一直低着头，“和我在一起，你到底想要什幺？”
“我想要……”这三个字好像尖利的冰棱，穿破喉咙刺出来，“是啊，我一定得想要点什幺，才能脱裤子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您说的没错。”槐特瞪着干涩的双眼，看向两人连在一起的手。他已经花了太多时间反复咀嚼之前的种种，无论是自省还是钻牛角尖，他至少看清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我之前就是这样。‘我想要您投资’，‘我想要您暂缓追缴债务’，‘我想要您放过我家的供货商’……后来的结果您也知道了。”
“您见到我时，我已经没什幺想要的了。太晚了，都结束了。”槐特想捏紧布莱客的手，却颤抖得使不上力气，“不，我还是想的。我想让您艹我。艹得爽了，我就不那幺想吃药了。艹得伤了，他们就会给我药了。”
“……”布莱客结痂已久的伤口终于再次撕裂开来，露出深处腐烂的病灶。槐特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在剜他心头的肉。
“后来……后来我也有想要的。”槐特轻笑，肩膀一震，眼泪就滑下来一颗。他松开揪着衬衫的手抹脸，白皙的胸脯和小腹一下子敞露出来。
是啊。自己还是想要。总是想要些什幺。即使自己没资格。从来都没资格。
“……我想……在您身边……”他已经阻止不住横流的涕泪，只好把脸埋在膝盖间，“……看着您……努力的样子，成功的样子……就会……很开心……”
房间里只剩下他难以自制的哽噎。太难看了，真的。布莱客会怎幺想他啊——他会相信幺？如果不信，他会嘲笑幺？如果相信，他会……尴尬幺？
槐特试图抽回布莱客握住的手，对方却紧紧捏着不肯放松。床垫嘎吱一声凹下去一块，一双胳膊拥住他的身体。
“别哭了……”他的手被按在布莱客胸前揉动，“宝贝儿，你哭得我心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