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漪停住步伐,语气蓦地变的轻盈。“唉,我怎么劳累尚书大人听这些烦恼。”他脸上漾开微笑,整个人又如往常一般和气亲切。迎面来了几位官员,看见苏黄二人并肩而行,赶紧打恭。
“能够倾听令君的烦恼,是下官的荣幸。”礼部尚书向路过的同侪颔首回礼。
“其实,也不能全怪众人愚痴。”苏白漪略略向路过官员微笑:“那多半也因由,前代王迎回王上时,就是那般宣扬。”
☆、第 7 章
二人并行到岔路尽头,梨花一般的苏相飘飘然地回身袖手,向黄载予莞尔一笑:“那我先走一步。”礼部尚书低眉躬身:“大人请。”
望着苏白漪飘然去的背影,礼部尚书回想起一些旧事。
那时代王愈加老迈,王位却虚悬,只因未找到正统的遗族血脉。
等代王找到当今王上时,可真是喜出望外。要知此前,曾出过几个浑水摸鱼的冒牌货,钦天监对各种自认的王嗣已经是格外防备。
但据说王上甫一现身,代王便再无猜疑。
黄载予那时年纪还小,常随着父辈出入宫掖,这类的故事听的很多。
黄载予转到礼部。最近爱往礼部部堂跑的人不少,这多半也是因为王上做的太过。
黄载予其实厌烦应酬。只不过混在官场几年,也博了个稳重的名声。
要知那日高公公虽然特意提点,但是,王上若真不传,谁又那么厚皮日日送上门。
所以宫里要不来信,平日酉时才回家的黄载予走的比以往更早,部下们也跟着窃喜了几日。
好景不长。王上说的是不强求,可没说不会给他施加颜色。
例如七卿六部尚书台开会时,王上就可能会对他额外骚扰一番。
一来一去,同侪都面露了色。
黄载予不敢有什么反应,因为有甚么特别的反应,反而显得特殊,一般地官场上混,最忌讳特殊。
这还不算。
譬如会散,兵部崔尚书,也算是黄家故交的崔岳直,就拍拍黄载予的肩膀。“王上最近很是看中世侄。”崔老尚书的胡子一抖一抖地笑。黄载予又尴尬了一次。
朝中有个说法。别国是六宫粉黛,文武百官,荒国的后宫跟朝堂却是一通到底。王上亲政以来,新晋好看的年青官员,睡过后提拔上来成为心腹是常例;而想笼络的精锐,看上之后再去睡过的亦有之。
王上在床上的耕耘,与其说是色欲过人,倒不如说是,与属下增进感情的一种方式。
只是,像崔岳直,甚至黄载予这等,自代王时就扎下根基的大官,王上要与他们增进感情,可能更费心思。
黄载予会想,王上这两天兴头上自己,是个好事。至少有了机会,才能表现自己是个忠臣。
只是……
像崔岳直那样的,礼部尚书想了想崔尚书的脸,又想一想崔尚书那身板和年纪,忍不住地想到,王上哪天若对兵部尚书有了要深入了解的意思,该怎么办呢……
白天被王上丢过颜色之后,礼部尚书晚上就多半乖乖地进宫觐见。此后的事情也没甚么特异,礼部尚书所会的花色不多,王上也并非夜夜都有七次郎的兴致。虽然宫闱之中,帘幔之下,总是不少些难以启齿之事……但,基本上都尚控制在礼部尚书认为,以身为一个忠臣,必须要应承的范围之内。
只有一件事,他忍耐起来,有些辛苦。
那就是白天丢过眼色后的午后,王上都会命人送来些茶点。茶点都是甜点,因为王上就爱好甜点。
黄载予本来吃的不多,更不喜好甜点。
第一回还好,至少新鲜。等到第二天,第三天,过了四五天,黄载予看到那篮子,胃里就要难过。
其实黄玉倒爱这小点心,却又不敢打包带回去。王上送茶点过来的意思,可不是一般的赏赐。
吃人家的嘴软。王上要黄载予谨记的,兴许是这个意思。
黄载予收拾了点心篮子,依旧要晚上还给公公。不是没有能帮忙跑腿的属下,但这样一来,就显得不恭谨了。
他叹一口气。在宫中立身,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在世上做人,又哪里简单。他自忖自己一辈子也学不来苏白漪那般掌握人心的本事。然而绝不会推说什么难事,这就是他黄载予了。
况且,逃不掉的,这叫做命。
被内监带入寝宫时,思前想后,这些天对王上,应该是没甚么错处。
即便床上有些丢人的地方,王上至少肯定他的努力。
这么想来,心情微微轻松。总不能每上一次床,都弄得像要死一次一般。
王上见他来,从案牍中站起来,和颜悦色地向他笑了一笑:“黄爱卿。”
苏白漪却正垂首站在王上身边。
黄载予怎料到苏也会在这里。沉眉道了请安,心中打鼓。
王上和苏大人商议国事也好,亲热也罢,那都是有的。不过公公应该安排他在殿外候着,等王上议毕再去服侍。
却径直地带进来了,这可是怎么回事呢。
黄载予想了一想,不由觉得他想出来的可能,非常的不好。
苏白漪却看了看他,转头向王上道:“那微臣先告退了。这事明日再说。”
黄载予想,原来苏白漪并不是共谋。
苏白漪言毕就转身,王上赶紧去拦,却堪堪抓到他一小片衣角。“等一等嘛,别走。”
因是堂下,苏白漪穿着常服,他一甩袍袖,那雪白衣角十分好看。
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