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羽把最后半杯酒饮尽,酒杯在手里旋了一圈,松指一扔。
席毁酒销,话已将尽,正午艳阳笼罩,茶早凉透,过眼千人皆有诡,黑刀凛然蔷薇烈,萧然趁辰良。
————————————————————————————————————————————————————————————注1:虽千万人吾往矣,出自孟子,纵然有千万人阻挡我,我也勇往直前。
请君常安康
人散茶凉,满地狼藉。
公子羽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翩然离去,留他人叙旧。
燕南飞目送他的背影,转向尤离,怅然道:“确实许久不见你了,过得好吗?”
他移转目光,逡巡在萧四无身上,尤离已道:“我很好,燕大哥看不出来?”
他转首,“他从来不伤我,对我很好,现在也算自己人了,燕大哥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看着他?”
萧四无嗤笑,“这话中听。”
傅红雪道:“你不跟我们回去。”
尤离道:“傅大哥这样说,已是知道我的答案的。”
蓝铮咬紧牙关垂眸,不甘而愤懑,燕南飞已冲他微微摇头,一样无奈转而释然。
燕南飞走在傅红雪身后,心情很久没有如此沉重过。午后的阳光倾洒,肩头一片金光,看在谁眼中却都算不得风景。
做了交易的人心情都不好。
傅红雪走得很慢,影子融进斑驳树影里,黑刀依旧颜色深沉,好像阳光落进去也全都被吞噬,反射不出来。
燕南飞在后面叫住他。
“傅红雪。”
傅红雪停了脚步,燕南飞的声音紧跟而来,“你怎知我去醉月居。”
傅红雪道:“这不难猜。”
燕南飞道:“我只觉得我一个人去赴宴就够了。”
傅红雪道:“我知你不是要瞒我。”
燕南飞心头方松了两寸,傅红雪却又道:“但你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
他语中回头,风起声止,刀意起伏。
蓝铮如梦初醒,看着满地狼藉,又环顾四周,屋里空旷许多,尤离正蹲下去要收拾一地碎片,萧四无动作迅速而轻巧,立刻拉他起来,看着地上碎片的锋利断口道——
“用不着你动手。”
尤离便道:“一时半会儿收拾不完,去我房里好了。”
蓝铮僵硬地站起来,正对上尤离的眼睛,终开口道:“我有话要单独跟四公子说。”
尤离略一蹙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背着我讲罢。师兄——”
蓝铮道:“好师弟,我打不过四公子,论伶牙俐齿大概也不如他,你担心什么?”
萧四无已笑,“这话很中听。”
他低低道:“你回房等我。”
尤离话音未出,萧四无已搬出另一个理由,“杜云松该服药了。”
尤离低头浅笑,“好罢。”
他途经蓝铮身侧,抬手拍了拍后者肩膀,“师兄,我真的很喜欢他。”
他似在叹息,“我没有什么相亲相爱的师兄弟,但是一直敬重的只有百里师兄和你。”
他掌心一紧,“师兄会祝福我的,对不对?”
他声线一松,“我先走了,改日去找师兄喝酒。”
萧四无缓缓坐回椅子上。
二人便隔着中间的斑驳对望。
蓝铮忽然知错,“先前我说你凉薄,是我说错了。”
萧四无只道:“不知者无罪。”
蓝铮突然想笑,他终知萧四无那莫名的得意从何而来,不知他用了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偏偏所有知情人都必须永远配合他,总归还是让他得逞了。
蓝铮不得不去问,“江熙来的死,是你害得罢……”
萧四无道:“不是。”
“是夫人害的。”
蓝铮知道对方正沉浸在胜利者的角色里,没有任何撒谎的必要。
“他变成今天这样,都是你干的罢。”
萧四无没有回答问题,只道:“如今还有必要探究这个问题?”
蓝铮凝眸,“江熙来对他的误会,都是你造成的。”
萧四无道:“非也。他以为他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确实是我造成的,但是仅此而已。”
蓝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他为什么变成这样——”
萧四无道:“你知道结果就可以了,原因不需要明白。”
蓝铮笑得释然,“他自己干的对不对?”
“四公子如此坦诚,且如今也没有任何必要对我撒谎。”
他略一顿,“四公子做的事情都已经承认了,却依旧说不出原因,说明这个原因跟你并无太大干系。”
“我这样想对不对?”
萧四无未置可否,“我说了,原因不重要。”
蓝铮道:“那他的孩子——”
萧四无答道:“已经交给叶知秋了。”
蓝铮立刻追问,“孩子的母亲呢?”
萧四无道:“死了。”
蓝铮自然明白,“你不会让她活着的。”
萧四无道:“蓝护法倒是很了解我。”
蓝铮冷笑两声,“师弟一定不喜欢那个女人,甚至恨她。但她是孩子的母亲,她能为他做你们谁都做不了的事情,必能成为他心里很特别的存在……”
“四公子岂会让这女人占据他心里一席之地呢……”
萧四无几乎忍不住要鼓掌,“说的都很对。”
他起身去关窗,阻挡日光。
蓝铮狭长的双目一睁,“你早该知道他是四盟的人了。”
萧四无回头——
蓝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