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地太滑,嘉木重重地靠到门上,将那人也一把拉近身前。四目相对,寂寞的嘴唇触碰在了一起。
嘉木承认这在他的意料之中,然而这充满了酒精味道的吻却难以令他迷醉。他想起,也是一个寂寞的夜晚,那淡淡的烟草味,曾充斥了他的胸腔,令他心甘情愿地沈沦。
他确实是太寂寞了。
却原来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令他不寂寞。
他恶狠狠地想念那烟草的味道。
嘉木推开了那人,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酒吧,直到奔到空旷的马路上,他才感到些微清醒。
路边的杂货店依然亮著灯。他在烟草柜台前踌躇良久,最终还是空手离去。
他有慢性气管疾病,断断续续十来年,说严重却也不严重,但总靠药物控制著病情,说不严重也严重,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秋冬季节是病情容易加重的时候,他应该过著规律的生活。
但是他太寂寞。
夜晚躺在床上总是难以入睡。想到这麽寂寞的自己常常会觉得可耻。
临近年底的时候,校园里弥漫著浓重的喜庆气氛。在浓郁的节日气氛里,期末考试也临近了。嘉木重又过上了规律的生活。每天清晨斜挎著阿迪的黑色背包去图书馆占座,夜晚披著星光去後门外买夜宵。
对於学习嘉木感到力不从心。高中的时候他可以在书桌前坐一整天,只为做那些枯燥而繁琐的数学题,或是物理题。而现在他每天每天地在图书馆光线最充足的位子上睡觉,然後在睡醒的时间里想千暮。
他想念那个可以令他不寂寞的人,却从心底里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寂寞地在图书馆过了元旦之後,考试周在漫天飞雪里来临了。
那天上午嘉木考了一门专业课,吃过午饭後在教学楼前的走廊里等待下午的考试。下午考的是他选修的世界电影赏析,他只需海阔天空地在纸上写下大篇大篇的影评就行。这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他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却不点上,靠著墙壁回想著《罗生门》的情节。就在思绪纷飞的时候,突然有闪光灯在眼前亮起,伴随著一声惊呼:“糟糕!忘关闪光了!”
嘉木回头一看,却是球球抱著相机站在两米开外。球球朝他笑笑:“你刚才叼著烟沈思的样子很有感觉,我就拍下来了。”
“什麽感觉?”嘉木问。
“看起来很寂寞。”
球球抱著单反相机在他身边坐下。嘉木好奇心起,瞄了一眼液晶屏上的照片。照片有些过曝了,显现出清新的日式风格。照片里的男孩有著阳刚的轮廓,叼著烟靠在墙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的相机?”嘉木又问。
球球摇摇头,说:“别人的,借来玩玩。”
嘉木接过相机翻看起了照片,翻了一阵之後,不意却看到了那日思夜想的身影。有在阳光下笑著的,有在咖啡馆里沈思的,有在弱光下抽烟的,有在饭馆里吃饭的。相机里还有另一个陌生男人的照片,数量不多。那个男人和千暮一样,长得很干净,只是留著一头利落的短发,有著冷漠的表情,且神情傲慢,无一例外地穿著干净的白衬衫,一丝不苟地如同那些出入高档写字楼的成功人士。
嘉木几乎连相机也端不稳了,颤抖著声音问:“这相机是谁的?”
球球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随意地说:“千暮的男朋友。”手指指向相机里的陌生男人,“就是他。”
嘉木愕然,愣在原地。
他没想到,千暮的男朋友,竟是一个看起来如此强势的男人。
9
考完试的那天嘉木接到了球球的电话,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去南京。嘉木问她现在有几个人。她说3个,有一个你认识,千暮。
嘉木听了,心狠狠地疼了一下。这个这两天被他刻意遗忘的名字,此刻听来竟分外有诱惑力。
“为什麽叫我?千暮不是有男朋友麽?”
“本来加上他正好两男两女,可是他临时有事去不了了。”球球说,“千暮让我问问看你愿不愿意去。”
理智上他不愿意再与千暮有任何交集,但他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约定的出发时间是下午。嘉木来到约定的地点的时候,千暮正靠在车门上吸烟。那人穿一件闪亮的短款黑色羽绒服,两条修长的腿优雅地交叉著,只远远地看一眼,嘉木便无法呼吸了。
见到嘉木,千暮朝他微微一笑,微眯的双眼弯成了好看的弧度。嘉木也忍不住一笑。这麽多天的寂寞,与想念,以及时间的隔阂,似乎一下子被化解了。
“考试考得怎麽样?”走近了,千暮笑著问他。
“能过。”嘉木淡淡地说,“你最近怎样?”
千暮似乎真的思考了一下,才说:“其它都还好,就是有点寂寞。”
嘉木的心狠狠跳了一下,但他还是微微笑著,说:“你有男朋友,又怎麽会寂寞?”
千暮依旧笑著,但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勉强。“有等於没有。”他说。
嘉木心跳加快,但脸上依然一派云淡风清,“那就分了呗。”
千暮盯著他,认真地说:“就算是左手牵右手,切下去也会痛。”
千暮说完两人便陷入了沈默,直到球球和另一个女生到来,四人上了车,欢快的气氛才一点一点地在旅途蔓延开来。
千暮坐在驾驶座上开著车,嘉木坐在副驾驶座上,两个女生坐在後排。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