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映得昏红一片。黎锦装作梦呓翻了个身,借着这点光将房间内诸多死角,诸如墙角桌下,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
很好,没有摄像头。
他放心大胆地跳下床,脚步放轻,几下窜到窗边,用两指挑起窗帘,向外看去。
这里的下人保镖并没有想象中多。他记得西山何氏庄园门口甚至有保镖列队巡逻,而这里,别说巡逻,就连站在门口应门的都没有。一路走来,据他初步估算,这里所有人,连何二也算在内,不过七个而已。
七个人,就证明有些事,势必因为人手不足而无法做到。
黎锦捏紧窗帘,再度向窗外眺去。
别墅坐落在树林之中,从黎锦所在的二楼客房望去,正面恰好是一片绿林。朔风吹过枝叶缝隙,发出鬼哭般的阴森呜咽。
所谓有些事就包括——黎锦偏过头,在目力所能及的最大范围内环视望去——搜人。
这里交通不便,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树多林子大。后来何家接手,又刻意在别墅周围栽了许多。以至于这里一到夏天,简直清清凉一片绿色海洋。如今虽已入冬,但仍旧有许多常绿树木交杂其中,看上去郁郁葱葱,藏个把人,应该不成问题。
呼吸转换间,一个逃生计划已然在黎锦心中成形……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门外,左边的保镖耸了耸耳朵,问身边的同伴。
“什么声音?”同伴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忽然,他像被人施了定身术那样定住了,“哎你别说,还真有……是里面?”
“是。”左边的保镖将耳朵贴在门上,与此同时,门内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呼救。
“有人吗?救……救命……”
“我操!里面这干嘛呢!”他狠狠踹了门一脚,刚要推门而入,同伴拦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同伴扬声问。
“来人,快来人!”房中传来黎锦的叫喊,“我的胃好疼,麻烦,给我叫个医生!”
“胃疼?”左边的保镖看了同伴一眼,扬声骂道,“胃疼忍着!疼死了再说!”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紧接着,响起比刚刚更加虚弱的呼救:“不……我受不了了……拜托……”
左边还要再骂,同伴却忽然“啧”了一声,低头道:“别喊了,去把管家叫来。”
“你……”左边不懂。
“你什么你,让你去就快去!”同伴低声喝道,“你没见管家对他是个什么态度?这人是咱们能得罪的?快去!”
左边醍醐灌顶,原地震惊三秒钟后,大气都不敢喘,一溜烟跑去找人了。
而剩下的这一个,左顾右盼半晌,终究是怕真出了事自己担不起责任,架不住黎锦的连番求救,掏出钥匙,插进了锁眼。
“咔……咔……”
两道门栓,每一道,都像把黎锦的心拧了个扣。他屏住呼吸,定定地望住门边。一秒,两秒……时间被等待拉扯得极为漫长,当一口气屏至极限,在他面前,那扇门终于被缓缓打开。
就是现在!
黎锦一跃而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白瓷花瓶狠狠砸向来人后脑。正中!来人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黎锦的长相,就重重被砸到在地。
房门大敞,走廊的灯光将门边映得透亮。黎锦蹲下身子,在这人身侧逐一摸索。他的手机并没有刻意隐藏,反倒大大方方放在裤子口袋。黎锦心头一喜,赶紧取了出来。
开屏拨号,理智告诉他,这时候应该打给贺文正或者蒋劲,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下意识拨出了另外一串熟悉的号码。
这个时候……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国外吧……
指尖颤抖,不过几百克的手机,拿在手中竟然重逾千斤。他在门里听得清楚,知道管家很快会来,如果自己不趁这个空挡离开,也许就错过最佳时机。如此千钧一发的时刻,这个电话打给此刻身在城中的蒋劲或贺文正,会有意义得多。
可是那又如何呢?
一整晚的故作镇定,到此刻,竟全都现出原形。
怕,其实他一直在害怕。
因为恐惧无济于事,所以强迫自己将这种无用的情绪弹压下去。可如今手机捧在手里,这种情绪竟再也压抑不住。
想马上听到他的声音——是的,我知道自己幼稚任性。
想听他跟自己说点什么,什么都好——对,这确实解决不了问题而且浪费时间。
可我不在乎。
心思白费如何?逃不出去又如何?
如果命运之神玩恶作剧,那么今晚,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嘟……嘟……嘟……”
连串忙音,黎锦怔怔地注视着屏幕上的“正在接通”,心口就像坠了个千斤坠,随着时间渐久,一点一滴,往万丈深渊坠去。
突然,屏幕变了颜色。
电话竟在挂机前的最后一秒接通了!
“喂?”蹲得时间太长,小腿酸麻,这样失望与惊喜骤转,叫黎锦浑身一颤,竟直接跪坐在地上,“李奕衡?李奕衡!”
压低声音,语音颤抖,他努力忍住哭腔,叫李奕衡的名字。那边似乎也有所回应,可断断续续,夹杂着电流的“刺啦”回响,竟一点也听不清晰。
黎锦心急不已,又叫了两声,手机从耳边拿下一看,该死,这里竟只有两格信号!
“李奕衡,听得到吗?”黎锦掩住听筒,希望将自己的声音更多得传递到那边,“我……我现在……”
他闭上眼睛,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