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和南方都笑了。尤其是路程,真心笑起来居然也教人挪不开眼,恍若永夜里划过了极光。
那一瞬间,沈洛不由自主地渴望了解他还没有成为标签的那些岁月,是什么让他变成了今日的路程。而在他成为这个标签式的“路程”之前,他有没有过纯净而柔软的心性,看似被南方辜负的爱情当年又是什么样子。
如果这一笑没给沈洛过分的冲击,他就有可能看到他一直想看的东西。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被路程的一举一动牵动心思。南方也看到了那绝对真心的笑容,也被迫调开了眼神才能勉强控制住情绪。事实上,为了维持自己脸上客气的微笑,南方把沈洛从桌边拉开了:“我实在觉得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顾修齐的问题,免得你继惹了路程砸杯子之后,再跟顾修齐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路程所在的地方,他自然有本事让所有人都不想把目光落到他身上,恨不得自己的感官统统失灵,好让那股说不出的压力轻一些;而顾修齐却是天生会吸引目光的那种人,眼睛转一转就好似洞悉天下事,平白让人屏息去看他,轻易根本移不开眼。如果说路程的精彩在于嬉笑怒骂皆成文章,那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顾修齐就是嬉笑怒骂皆可入画了。
或许是桌边那两个人的气势太过迫人,沈洛只随着南方离开了几步,周身几乎立刻松快起来。南方瞥了一眼那相谈甚欢的二位,面对沈洛压低了声音:“顾修齐看着好相处,其实忌讳也够多的。他总觉得自己今天的名气全都是幸运,对自己的演技一点也不满意。你可以选择闭口不谈这个,或者不要说他好,否则他肯定会反唇相讥。还有,顾修齐平生最恨的地方就是酒吧,但自己又喜欢品酒。你要小心一点,就算他主动提起酒的事情,你也不能牵扯到酒吧,更不能试图拉他进酒吧。”
“我”沈洛狐疑地打量南方的眉眼,想从里面找出开玩笑的意思。可惜没有。
南方笃定地与他对视:“路程一直叫他‘孔雀’,这也不是没道理的。你要在路程身边工作下去,往后就会参与他的社交活动。我们的朋友不多,除了南洲是我的家人,只有顾修齐和谭亦辰会有些来往。他们都是各有顾忌的人,你最好能分别注意一下。”
这也算是亲近路程的机会吧,沈洛点了点头。
“看远一点,他们也都会是你的朋友。”一支雪茄被南方抽出了盒子,在指间绕了一圈又放了回去:“你还年轻,要把握机会建立自己的人际关系。听说你也想去走路程现在的路,那这一点就更加重要了。”
“……谢谢,我都记住了。最近顾修齐不是在演舞台剧么,今天停演?”
南方看他一眼,居高临下的姿态被他周密地掩饰起来:“只有剧组备好了ab角以防意外,票卖出去哪有停演的道理。所以一会儿我们可能会跟着他去再看一遍,你没什么安排的话,不妨跟我们一起去?”
沈洛点头不迭。在他背后,路程略带探究的眼神像张网一样撒向他们,半路被南方堪堪截住,因而转瞬便收了回去,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看上去很好奇南方跟沈洛说了些什么,又好像毫不在意。南方曾经花了很长的时间来摸透他,随后又享受了长达数年的情感黄金期,他真的差点忘记了路程的本性。
读人像读书一样容易的路程,实质上就是一团虚实莫辨的迷雾。
路氏是世家,家底十分殷实。路程的父亲,路青,年轻时曾是被寄予厚望的太子爷。祖辈和父辈都授意他从中层开始做起,希望他了解企业运转中的各个流程,今后能成为一代合格的继任者。就在他大学毕业刚进入家族企业的那段时间,他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给自己找好了未婚妻,匆匆订了婚带回家去,家里人这才知道,未来的路家女主人居然就是自己公司里的人,家世平平,容貌却出挑,当时正与路青平级。
这是路家好几代人都没出过的事情了,由此可见,这位传闻中凭着一张脸嫁入家中的未来主母招来了多少非议。明里暗里的,连平辈的妯娌们都不给她好脸色看,筹备婚礼的日子里差点弄得新娘不想嫁了,一气之下跑回娘家去住了一个多月。
要说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这位新娘确实是蒙受了天大的冤屈。路青看上她完全是因为她的干练,偌大一个部门交给了她这个资历尚浅的小姑娘,结果不到半年就像换了一群人在工作一样,业绩扶摇直上。而她也是认为路青并非一般的二世祖,半点纨绔子弟的脏乱差都没有,因而思考了很久才决定跟他谈谈看。这一谈就谈出了感情,谈成了非君不嫁,但缘由绝不是因为好相貌而已。
路青和姑娘当然是真心相爱的,好好劝了几句也就赢得了转圜的余地,但额外答应了新娘和新娘父母的几个不情之请:婚后另置房产居住,不参与路家主宅的日常事务,女方必须继续工作,等等。除却这桩离经叛道的婚事之外,路青从未让任何人失望过,因而在他的力排众议之下,婚就这么结了,小两口婚后也顺顺当当地过起了独立的婚姻生活。
路青夫妇办婚礼的时候,路程的大哥路衔已经早早在母腹里等着出世了。为了方便丈母娘照顾夫人,路青就在夫人娘家所在的小区里置办了一处房产。他们这个形势肯定是等不及装修新房了,更不要提装修好了还需要闲置几个月驱散甲醛,所以路青一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