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亦或是不能。
第六十章 鬼修印记
闻清徵夜间浅眠,他感觉有人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好像在他旁边停住了脚步。但他那一阵被梦魇着,睡得很不安稳,要醒也醒不来,唯有意识是焦急且清醒的。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都在脑海中交错,百年如一场大梦,前世、今生,交叠在一起,一时有些分不清哪里是梦境那里是现实。就像是,前世杀他的人和这一世拥着他亲吻的明明是一人,却又分明是不相交的两条线。
闻清徵陡然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漆黑,耳边是规律的呼吸声。
他动了动手,往旁边摸索着,抚到什么冰凉顺滑的东西,应该是头发,再碰一碰,是眉毛、鼻梁、嘴唇、还有下颌。那是曾在脑海中描绘过无数次的容貌,很熟悉。只是,触手的感觉皆是冰凉的,不知青年是去了哪里,弄得一身如冰。
青年睡梦中,安安静静地,只有温热的鼻息扑在他指尖,带来轻微的痒意,像是被细小的蚁虫啃噬一般。
沈昭伏在他榻边睡着了。
“沈昭……”闻清徵启唇,轻声喊他,但没人应。
静静的夜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青年有些放下心来了,他慢慢地往沈昭这边靠了靠,侧卧着,好像只是感觉到青年在他身边呼吸着,便安下心。
但过了一会儿,却依旧不满足,闻清徵伸出去的手停顿在黑暗中许久,缩回,又伸出去,终于咬着唇,在黑暗中摸索着青年的手。他轻轻握住青年的手,力度也不敢大,生怕惊醒了青年。
这样未免有些小心翼翼,也太过幼稚,但握着青年冰凉的手时,心中却悸动得要落泪。
闻清徵又覆上一只手上去,手心的触感冰凉且粗糙,沈昭因为常年拿剑,所以手心和指尖都是薄茧,像粗粝的砂纸。闻清徵用自己仅存的温度替他暖着,就像是以往很多个酿雪的冬日,青年在等着袖炉暖热的时候,旁若无人地把他的手握在手心里,还笑得纯良,说他身上太热了,想要师尊来冰一冰。
往事回首,总是格外耐人寻味,闻清徵感觉沈昭的手慢慢地也不那么凉了,犹豫着,没有放开。
在四更天的时候,更漏声渐渐地轻了,暗夜里酝酿着曙光,窗棂前忽然有一声响,吱呀一声,沈昭蹙着眉,手指微动。闻清徵被恍了一跳,以为他是醒了,忙放开他的手。过了片刻,听到角落细弱的猫叫声才知道,是不知哪儿来的猫冲撞到了。
但也不敢再握,只是抿唇慢慢转过身,阖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翌日,沈昭醒来的时候,只见到青年背着他睡着的背影,他一头雪发散落在榻上的洁白鹅绒上,像是洒落在雪地上的月光,在晨间的阳光下微微闪着细碎的光泽。
沈昭轻手轻脚地起身,才感觉浑身都不是滋味,他昨夜太倦,直接在榻边睡着了,现在起床时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他舒展着手脚,视线瞄着榻边,注意着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响,陡然听到角落里一声细细的猫叫,寻声走过去,才看到窗前的角落下一个蜷缩着的小猫,那猫本应是白猫,但现在身上脏兮兮地,辨不出颜色。
沈昭蹙眉,按着那小猫的脖颈拎起来,听到那猫忽然高声叫了起来,忙疾步走出殿外,关上门,怕它把闻清徵吵醒。
“宗、宗主……”
赫舒却正倚在殿外的柱子上,半阖着眸子,睡意昏沉地等着沈昭,一听到那一声猫叫便醒了,抬眼看到沈昭正拎着一只小猫往外走。
“来得正好。”沈昭正头疼这猫该怎么解决,他本来想直接把这猫弄死,却嫌沾染了晦气,便拎着猫后颈扔给了我赫舒,“你来处理。”
“这……”
一不留神,怀里就被扔进了只小猫,赫舒脸色都不自然了,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弄这种又软又没什么攻击力的生物,问道,“这是您给闻仙长备的妖宠么?”
赫舒看着怀中那猫,虽然脏了点,但两只眼睛一蓝一绿,是异色瞳,看着和宝石一般,清澈剔透,格外漂亮。这种猫是品级不高的妖兽,一般都是女修们喜欢养在身边当妖宠的,没什么攻击力,很通人性。
沈昭听到他的话,怔了怔,“……是。”
他视线往殿外的门看去,想起闻清徵这样终日待在魔宫是寂寞了些,也许,这猫还可以为他解解闷。
“留着吧,你去带他洗干净,然后送过去。”沈昭看他怀中那猫一眼,吩咐着。
“是……”
赫舒看着那猫有点头疼,又想起来自己今日来所为之事,忙道,“宗主,长老们都在议事厅等着您呢,您先去议事吧。”
“嗯。”
沈昭心中生起一丝烦闷,不知又是出了什么事情,一般赫舒起那么早来喊他,都不会带来什么好消息。
果然,长老们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自从艮山被他舍弃之后,道修们又卷土重来,在筹划着一次接一次的反击,想要夺回如今被魔宗占据的中原领土。如今的玄清小世界已不是二十年前沈昭一人独大,道修那边也多了一两个元婴期修士,虽都不及沈昭修为高,但也能牵制他了。
沈昭自然知道长老和护法们都对他的做法不是很认同,言语中都在惋惜失去艮山之事,只是不敢明说是沈昭抉择错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