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他,我只说最后一遍。”青年的声音冷冷地,没有一丝感情,比这血月之下的寒夜还要让人毛骨悚然。
而褚易却是自顾说着,抬眸,看了周围的那些人一眼,问,“和我无关”
“……”
沈昭额上青筋毕现,握着剑的手因用力失了血色,目光只是落在那被书生挡着的白衣身影上,开口,喉中依旧干涩难言“师尊,随我走……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
这理由干巴巴地说出来,苍白无力,但除此之外,沈昭却发现自己再也没有理由来挽留他。
他等了三十六年了,在看到这人第一眼时便等不下去了。
沈昭在看到闻清徵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拥他入怀中,但他又顾忌着闻清徵身边的鬼修。
那鬼修的气息阴冷如冰,而且修为不在他之下,他顾虑着闻清徵或许是被那鬼修挟持,怕自己就这般冲过去会伤到他。
沈昭克制着冲动,浑身血液滚烫,等着青年的回答。
而褚易听到他的话,笑了,“有趣,有趣。一个道修的师父,一个魔修的徒弟,你们倒是真让我摸不准了。清徵,你且说说,是愿意跟他走,还是留在我身边?”
他说着,视线斜斜地往沈昭那边睨去,看似漫不经心。两人视线相对的时候,却似闪出无数火光。
无形的硝烟消散,双方的视线都转到了闻清徵这里。
闻清徵茫然地看着前方,依旧一片漆黑,他还未曾想过会在这里遇见沈昭,难道,之前在外面帮着他们出来的人,便是沈昭?可,可他为何会……
他到现在还记得青年说过的话,他说他恨他,那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像是最冰冷的刀刃一般。
沈昭如今成了魔宗的宗主,逼着断情宗把他割舍出去,要他随他回魔宗。那时沈昭的意思岂会有人不知,便是闻清徵想要否认,但也知道那些知晓此事的人都说得都有多么难堪。
他们说他昔日待沈昭不好,如今是沈昭来向他报仇了,要把他带回魔宗去当他的禁脔。
闻清徵那时想着,若是天罚来得迟,他真的要被带进魔宗的时候,就自断经脉,先行了断,也好过受人折辱。
尤其是,那个人还是他教导多年的弟子,更是……
他不知觉间喜欢上的人。
闻清徵感觉握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紧了紧,冰凉的鬼气透过衣袖传到骨髓里,是褚先生在提醒他做出选择。
褚先生平日里从未唤过他清徵,今日却说得如此亲密,让闻清徵不禁在心中苦笑。
他现在哪里有什么选择,只是摇摇头,慢慢道,“随先生吩咐。”
此身虽早已不由自己,但亦不愿沾染污秽,他向来清清白白立于人间,不会做承欢于人的事情,即使在饿鬼道中不得已,也从未坏了心中的规矩。
他承认,他早已沉溺于沈昭的温柔中,但这温柔,沈昭以后是不会再给他的了。
如今沈昭又来是想要什么呢?
想要他痛哭流涕悔过,说自己那日不该舍弃了他吗?
若是再来一次,闻清徵依旧会那般选择,只不过,他不会再像如今这般苟活于世,而是要在当日便在断崖前结果了这条性命,以免看到今日沈昭这般堕入魔宗,抉择两难。
沈昭在听到他的回答后,心慢慢凉了下去,他等了那么久,耗费了那么多的心力都不曾觉过累,只在这时,看到眼前那人对那不知名的男子低眉顺目之时冷了心肠。
好像,他这些年的心血全是白费。
他这半生都是白费。
褚易的视线在他二人身上流转不定,嘴角勾起,不再看那边的魔修,只是用着看戏的口吻,含笑道,“好像,你师父不怎么愿意跟着你走呢。”
“那也与你无关。”
沈昭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把他放下,本座便放你一条生路。”
他即便如今魔气枯竭,已经使不出来攻击的招式,但他身后还有那么多金丹期魔修,眼前这人就算是元婴期高手,想要轻易逃脱也没那么容易。
褚易往他身后那些魔修们瞥了一眼,心中有些纳罕竟然有那么多人都听他调遣,他又自称本座,难道闻清徵这徒弟还是魔宗的宗主不成?
这可就有意思了。
褚易一手拉着闻清徵,看着他两人,若有所思。他最擅长洞察人心,此时又岂会不能从沈昭的目光中窥到一丝异样。
那样竭力掩盖却又遮掩不住的情愫,沉迷,却又无法自拔,在清醒地痛苦着。
沈昭已没有耐性,见他还不放开闻清徵,抬手。
身后的属下会意,都朝褚易打去,但都注意着不能伤到闻清徵。他们在魔宗多年,听到的流言蜚语也不少,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宗主放弃了艮山,便是为了赶在今日来救这道修。
他们心中不快,但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给褚易了。
褚易看着那些人朝自己这里打来的光束,冷笑一声,只是挥一下衣袖,便把那些攻击都挡了下去。
他看沈昭面色苍白,猜他是在刚刚开启饿鬼道的封印的时候耗费了不少心力,此时,怕是修为全都耗尽了吧。
沈昭看到他轻飘飘地挡过了那么多人的攻势,心中一凛,耗尽经脉中最后的魔气,不顾四肢百骸所传来的痛楚,漆黑的魔气成团,满含着怒气朝他打去,呼啸着擦过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