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楼上,李重九身边,站着一名带着尖顶虚帽,穿着白衣的胡人。
这名胡人能得到信任,身处于敌楼上,显见身份不低,更不用提他身旁还站着另外两名身材魁梧高大的昆仑奴。
昙宗指着草原向李重九言道:“那些奚人怎么回事?大门敞开,突厥人一旦打进来,不是都得被宰?”
一旁那胡人,笑了笑,摸了摸唇上的八字胡,却不言语。
李重九见了,笑道:“石先生,有何高见?”
这胡人微微欠身行礼,言道:“将军客气,高见不敢提,不过据我所知,奚部五族首领之所以名为俟斤,在突厥语中称为i
kin,乃是突厥人所授予的官职。乃是对突厥表示臣服之表示。”
这名胡人汉话说得十分流利,实际上名为石康,乃是粟特人。粟特人善于经商,一直于西域一代的丝绸之路上活动。
正所谓有利益在的地方,就有粟特人的存在,眼下石康来到怀荒镇,则是与李重九作一笔生意。因为石康作的生意,乃是走通关内关外,贩卖奴隶。
这生意在现代看来是天杀的行当,而在当时在大门阀门下都有几百上千的奴婢,曲部,故而此事再正常不过了。
这一次上谷郡暴乱,百姓不是作了流民,就是从了漫天王王须拔的反贼。
至于剩下的人亦不得不卖身为奴,原因是隋炀帝北巡边境,游经涿郡,上谷郡,至汾阳宫游玩。天子出巡,乃何等大事,当地郡守不顾眼下局势,劳役民夫无数。
百姓经过一次乱匪后,皆是家破人亡,为了一口饭,纷纷卖身为奴。于是如石康,这样的人口贩子,就开始大行其道。
李重九对于石康的行为不置可否,百姓们若不当奴婢,就是被饿死,卖身为奴,对他们而言,也算是活下去一种办法。李重九要筑怀荒镇,眼下缺乏大量人口,故而石康正是来怀荒镇与李重九沟通洽谈的。
李重九听石康这么说,当下即恍然几分,突厥居然在草原上势力如此大。
不仅仅是奚族五部,东至草原的白霫,契丹大贺部,皆接受俟斤一号,以表示对突厥臣服。相当于中国一直一来羁縻政策,要四方诸侯接受自己的官职,以表示对本王朝的臣服。
看着突厥使者,在马上询问奚部女俟斤,还有其他几人,由于距离太远,亦看不出什么动静来。
只是过了一阵之后,突厥骑兵这才撅起马屁股,纷纷离去,而奚部众人仍埋在地上,不敢抬头。
见突厥人离去后,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当下解除了对城内的戒备。
李重九言道:“昙宗随我去奚部大营一趟。”
说罢李重九与昙宗一并骑马,带着十几骑,往奚部营地而去,待到了车营门外。
奚部女俟斤,室得芸二人皆是容色不佳,几名族长亦在长吁短叹。
李重九见了下马问道:“敢问俟斤,突厥人突然而来,是否为难你们?”
女俟斤见了,摇了摇头,拿去一枚金镞箭,叹了口气言道:“始毕可汗于岱海大点兵,要我们奚部出两个百人队前往。而眼下我们室得奚部,哪里有余力出兵。”“突厥可汗点兵?”李重九猝然一惊。一旁长老言道:“大俟斤,我看突厥人要求我们出兵,亦十分有好处,方才那位特勤不是说了,只要我们出兵,就会请小可汗出面,解决我们与契丹人的纠纷,说不定会替我们讨回乌候秦水牧场。”
这长老话刚刚说完,一旁一名头上扎满辫子的大汉,声若洪钟般,言道:“不可这么说,突厥人何时安得好心了,他们这是以羊群中的头羊,以应对恶狼的主意。”
“你说是什么意思?”这长老反问言道。
这扎满辫子大汉言道:“突厥人,肯帮我们,是因为我们弱,小可汗是不愿意看见,乌候秦水有一个强大的契丹部的,这个道理,等于当年俟斤在世时,我们室得奚部强大时,突厥人帮契丹部对付我们的道理一样。”
“阿史那一家都犹如豺狼一般,哪里真的会替我们打算考虑呢?”
李重九本待一直在考虑为何突厥可汗,会在岱海点兵一事,待听这大汉出声,顿时听得清楚。
这身材魁梧的大汉,从方才说出那一番话来看,显然十分有见地,将突厥人的用心剖析的明明白白。
谁说草原人都性情耿直,不懂得谋划权衡之术了。
突厥人一贯用得是扶弱抑强的手段,不仅是对于草原各部手段如此,对于汉地的汉人王朝,亦是如此。
李重九当下问道:“这位大哥如何称呼?”
一旁室得芸立即言道:“这位是英贺弗大哥。”英贺弗,在突厥语中,乃是勇猛者的意思。李重九这两个月来,勤学突厥语,也算得粗略听懂一些突厥话的意思。
李重九见对方样貌雄伟,显然并非只是勇猛一语罢了,显然亦有不俗的智谋。
对方看向李重九,倒是肃然起敬,朗声突厥语言道:“乌帕,你的骑射很好,十个奚部的男子,亦比不上你。”
草原人最重英雄好汉,尽管女俟斤,几位长老对自己甚是提防,但是奚部上下感念于李重九那日一人一骑击退契丹白骑之表现,故而一并将李重九以英雄视之。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不敢,英贺弗大哥,不知可否告之,突厥人为何骤然在草原上点兵。”
英贺弗听了面上露出为难之色,言道:“乌帕,此事在下也不知道,但是我想可能是对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