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二不敢置信,扯过洗显衣领,将他拉近,霎时,四目相对。
洗显一瞬不瞬的眸子里有着和他一样的坚定。
他应该知道了。
这是莫二的第一个念头。
随即又否定了,怎么可能,莫二嘴唇颤抖:“你陪我熬到什么时候?”
洗显不屑于掩饰,于他而言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他真诚地令莫二惊讶,但那幽幽的话语一直回响在脑海里。
“你背负得,我将与你一起背负,骂名也罢,美名也罢,生也罢,死也罢,从现在直至黎明的路,我伴你同行。”
“你怎么知道的?”
如何知道自己的选择,又如何与自己选择了同一条路。
洗显掰开莫二的手:“我洗显不是傻子,你与玲珑想做的,我岂会看不出来,融入大梁,我虽唾之以鼻,然却是瓯越唯一的出路,我厌倦了我的族人死去,我想要他们活着,即便他们忘了他们是谁。”
夜色如水,压抑得喘不过来气。
“洗显,这条路注定了有去无回,枯骨遍地,踏上了,就会成为民族的耻辱,你还要与我携手同行吗?”
莫二眼前浮现了一条鲜血淋淋的道路,而他被绑在路的终点,亿万死去的瓯越人,正戳着他的脊梁骨,小人、叛国贼,声声骂名,如若刻字,铸进了他的躯干,随着他到了地府。
洗显毫不在乎:“你忘了吗?我与你本就是番禺城口中的耻辱。”
莫二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声,好似山茶花开,刹那,明艳好似朝阳,灿红如火雪中开。
“有酒吗?你不总是说要请我喝酒,我等了这许久都不见你的酒。”
洗显浅笑:“王城里没有,待来日,离了王城,我带你个好去处,好酒管够。”
一日又一日,不知还有多少个来日,莫二也讲不清。
落雨了,八月的雨很大,气势也足,好似能扫荡一切。
莫二不喜雨天,每一个雨夜,总会发生点什么。他母亲也是这么一个雨夜没的。
“别皱眉。”洗显伸手抚平莫二紧皱着的眉头,“以前我就顶讨厌你这幅要哭不哭的死人样。”
“我不曾哭过。”莫二陈述。
“我知道,以前我怎么欺负你,你都不哭,但是我看得出来,你的心在流泪,过了这个风雨夜,就好了。”
与洗显交握着的手传来阵阵暖意,莫二没抽回来,任由他握着。
过了这个风雨夜就好了。
隔日是个大太阳,莫二先醒的,他抽回被洗显紧握着的手,推了推趴在桌子上熟睡的人:“到榻上去睡吧,昨夜落了雨,天凉了下来,别吹了风,染上了伤寒,本就没好利索,在病上加病。”
洗显轻轻鼓囊了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半梦半醒问:“还没走啊!”
昨夜莫二跟洗显手拉手看了一宿的雨,天放亮时,雨才小了些,熬不住趴桌子上睡了会,现在反倒有些头疼,想来是邪风入体了。
“这就走。”莫二身子骨不好,就一宿,声音就哑了。
“带把伞,别走半路又落雨了。”洗显没睁眼,没看见外面已然艳阳高照。
莫二:“太阳很大,下不了雨,你待会醒来,叫宫人把被褥搬出去晒晒,祛祛寒,省得湿气入体。”
洗显含糊地应着,莫二不放心,走前,又交代了一遍宫人,让他们等洗显醒来,将他睡过的被褥拿出去晒晒,交代完后,替洗显拉好被子,才走。
中秋将近,王城里已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