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然点点头,扶着少年走出门。
回家的路上,丛杉异常安静的坐在副驾驶座,辛然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会如此害怕,虽然有很多疑问,但最后他什么也没说,慢慢将车驶回了家。
「要喝点什么吗?」辛然扶丛杉在沙发上坐下,关切的问道。
对方摇了摇头,突然整个冲上来环抱住他,「大叔,不要走,求求你……」
「好,好……现在我在这,没关系……」辛然安抚的拍打他的肩,希望能透过手掌去传递一些温暖,好让丛杉的指尖不再那么冰凉。
停留在怀抱里的颤抖渐渐减小,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阵竭力掩藏的啜泣。
辛然叹口气,换了个姿势将丛杉抱在怀里,微微轻抚他的发梢,「是不是那个曾经逼过债的人呢?」
丛杉这次对于他曾经调查过自己的过去毫无反应,只是默默的点头。
「他很可怕,我都不敢抬头看他。」
少年的声音已经不似方才那般恐慌,话语也慢慢连贯了起来,「我根本不知道爸爸会借那么多钱,家里经济不好,妈妈又有病,本来他是想能碰巧赚一笔来付妈妈的医疗费,可是这种东西,人家都做了手脚,哪还有你喘息的地方,根本都是血本无归……
「那个人要我还,我要到哪里去弄那么一大笔钱……
「那个时候老板帮我求了情,说就算杀了我也没有用,还不如让我自己多赚点慢慢还……
「他最后还是答应了,但是我很害怕……」
丛杉突然坐起来抓着辛然的衣服,脸上一片狼籍,分不清到底是泪痕还是汗水,但此刻少年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他死命摇晃着身体,赤红双眸无时无刻透露着曾经经历过的无助和辛酸,「你知道吗,我是真的看见过他杀人啊,脑浆迸裂溅在他身上,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要是做得不好,那个魔鬼真的会杀了我的!
「我不想死!那又不是我借的钱,为什么要父债子偿?这不公平……
「我还有好多未尽的梦想……我、我还想着能把钱还上……然后再去弹琴,我不要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我不要……」
他第一次,完完全全的向外人敞开了心扉,不知到底是因为恐慌造成的后果,或者是因为他已经完全崩溃,那些与年龄完全无法相符的痛,终于将不堪重负的他毫不留情的摧残毁灭掉。
辛然一直静静倾听他间断而混乱的言语,没有回答,只是用手将怀中的人圈得更紧,直到少年慢慢平稳了呼吸,因太过劳累、体力不支而昏睡过去。
他用纸巾细心的擦干丛杉的泪痕,将他抱往床上,丛杉眉宇间的褶皱一直还在,他怎么也抚不开,辛然看着他不那么安稳的睡颜,梦魇似乎总是纠缠着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孩子,搅得他不得安宁。
郁锦川的十八岁,在纸醉金迷和荒唐奢华中度过。
郁止辰的十八岁,在医院精神病科的床榻上躺着。
康淮的十八岁,在学校教师里的习题上匆匆走完。
他自己的十八岁,在失去父亲的悲痛中仿徨而去。
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童年时光以及少年梦想,但正如锭维在回乡之前留给自己的那唯一一句话一样:
「命若只有八寸,就不能妄想它有一尺长。」
他亦想不到,那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几乎不能算上句子的字条,居然成了那人最后的绝笔。
辛然帮丛杉压好被角,丛杉似乎是累极了,睡得毫无知觉,辛然倾身往下,嘴唇抵在对方的额头上:「丛杉,让我来照顾你。」
他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