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不由微勾起菱唇,似笑似讽。她“死”后,连名字都不能有,可算是无主孤魂。
轩辕澈偏过眸子望她,想解释,又抿唇沉默。他原是打算,一旦彻查清楚,就追封她元皇后之名,这个衣冠冢只是他一人独自凭吊的地方罢了。
大手悄然扬起,拂过她的发髻,一朵白瓣紫蕊的朱槿插于她发间。她喜欢素净简约,爱穿月白裙裳,不施粉黛,以前他闲暇时,便会摘朵鲜花为她戴上,赞她人比花娇。
这个动作,太久没做,竟觉生疏,心底隐隐恻然。
唐风华感觉到发上细微的动静,只作浑然未察,口中不着边际地道:“木碑上的字,是你亲手刻的?”
轩辕澈“嗯”了一声,道:“这个衣冠冢已无存在的必要,我会尽快处理。”
“留着它,可好?”唐风华转过身,举眸望住他,眸光莹润,清光点点。
“为何?”轩辕澈皱眉,坟冢终归不吉祥,她到底在想什么?
“每个人,都终有一日尘归尘土归土。”唐风华不欲多说,蹲下身子,用手指轻柔摩挲碑上入木三分的字迹。这衣冠冢,就像印证着她与他之间的决裂。裂痕未消,铲墓又有何用?
轩辕澈静静凝望,看她抚摸自己的墓碑,看她浅浅微笑,看她表情苍凉。
一阵清风穿林吹来,她发间的朱槿花摇晃欲坠,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那花儿随风飘落,跌入他掌心。
禁园外,他与焱烈间独有的长哨声响起,他顿时面色一凛,沉声开口道:“风华,焱烈有军情上报,你在这等我。”
唐风华没有抬头,摆摆手示意他自便。
轩辕澈匆匆离去,唐风华凝看木碑须臾,掌风依稀运起,复又泯灭。算了,就让它留着吧,等到所有事尘埃落定,她才有真正的新生。
禁园中幽谧清凉,她慢步逛了一圈,便往出口走去。御撵已不在原处,也无宫人守候,她仅在附近走了一阵子,就被当空骄阳照得一额热汗。
禁园周围的卵石小径色彩缤纷,唐风华百无聊赖,干脆蹲身一块块石头研究起来。突有一方阴影笼罩,夹杂着浓郁的花瓣熏香,唐风华不急着抬头,只轻轻眯了眯眼。
“你做何在此挡路?”一名宫装女子站在她身前,不耐地用足尖踢了踢她的肩,叱道,“你是哪个殿的宫女?见了本宫还不让路!”
唐风华揉着肩头站起,缓慢地抬起脸庞,一双晶濯眼眸透射出冰玉般的寒光,与这炎炎酷热的天气恰然相反。
那女子一愣,惊诧于这个宫女的明艳容貌,更震慑于她锋利的眼神。
“你是谁?”女子仔细端详她,这才发现她并未穿宫服,愈发狐疑起来。
女子身后持扇伺候的侍婢附耳轻声道:“娘娘,她就是那个风蕴。”
女子又是一惊,定了定神,目光变得放肆高傲,从上到下地打量唐风华。
唐风华认出那叫小敏的侍婢,自然也猜出宫装女子即是谢蓝心,四妃之一的蓝妃。
“民女风蕴,见过蓝妃娘娘。”唐风华无意惹事,盈身揖了一礼,退到小径旁侧。
“你怎会在宫中?”谢蓝心轻皱细长柳眉,端起帝妃架子,斥责道,“皇宫岂是你能随便走动的地方,领你进宫的太监何在?如此失职,真当受罚!”
“领路之人让民女在这稍候。”唐风华不想和她纠缠,便道,“娘娘贵人事忙,民女就不耽搁娘娘了。”
谢蓝心呵地一声低笑,嗓音娇嫩带刺:“你这是在打发本宫?之前本宫赏识你是人才,遣了贴身宫婢去与你结识,孰料你敬酒不喝,狂妄跋扈,今日更是直闯皇宫,当面向本宫挑衅。”
唐风华扬手遮阳,姿态懒散,已经懒得再开口与她说话。
谢蓝心脸色微变,阴沉了几分,举步靠近她,咄咄逼人地道:“你以为想方设法进到宫中,就能迷惑陛下?也不想想自己是何身份,孤儿寡妇妄图攀上帝王家,莫说不合宫规,陛下也断不会替人养野种!”
唐风华极慢速地搁下手,明眸渗出森洌光芒,冷冷道:“你说谁是野种?”
谢蓝心看她终于有了情绪,得意一笑,傲慢地道:“你已是人妇,且有一子,寄居男人府宅中,又处心积虑讨好翰郡王,还想媚惑陛下,难道不是打算为你那来路不明的儿子找个冤大头?”
“来路不明?野种?你最好把话收回去。”唐风华冷笑,心火点燃,已有越烧越烈的迹象。骂她便罢,但没有人可以侮辱她儿子!
“乡野村妇就是乡野村妇,竟敢这样与本宫说话!”谢蓝心娇喝,不掩轻蔑地啐道,“你儿子跟着你的姓,根本不知父亲是何人,如此不是野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