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它活了,皇后兴许也就无事了。
钟离岱的话说一半,藏一半,聪明的皇帝却已然琢磨出她隐藏的意思,点点头应道:“朕明白了。”
皇后的事情暂时就谈到了此处,钟离然陪着钟离岱一起用起了早膳。时辰尚早,太皇太后还未起身,钟离然记挂着国事,就与钟离岱说起了格尔沁一事。
“昨日回宫路上,遭遇蛮族武士袭击,是蛮族大君遣人来救格尔沁。夜里风伯来报,他们在源州城郊外的一处遗弃的小渡口,拦截了格尔沁和蛮族武士。”
“格尔沁身死,朕命九言寺卿扶灵北上,将公主遗体交还溯北。可朕觉得,即使如此,溯北也会有场动乱。姑祖母认为,届时朕应该如何应对?”
钟离岱应道:“溯北一事,自前些年一战过后,料想陛下早有布置。老臣不清楚陛下的后手,因而不敢妄言。”
“若是后续之事已糟糕到要两国开战的地步,届时云中王不能上战场,陛下不妨考虑一下黎州王,以及杨铭万将军吧。”
“黎王叔……可行?”钟离然想了想,抛出了自己的疑惑。“朕登基多年,可从未听过他有什么调兵遣将的能力。”
钟离岱应他:“他排军布阵的能力虽比不上你姑姑,但也有一番手段。难不成,你还想把以往给你姑姑做副帅的人,提拔起来做主帅嘛?你姑姑手下那一干人马,将才是有,做统帅可不行。”
钟离岱到底是在朝堂沉浮多年的前大司命,一番话捋下来,皇帝心里也隐约有谱。当天就给户部兵部发了道密旨,命他们暗地里筹够军粮,准备好军备。她甚至连左右丞相都没打招呼,看起来心意已决。
顾思源还在昏迷中,钟离然心不定,就不想和朝堂那群臣子扯皮。一说起钱粮,户部就在哭穷,说什么国库空虚,什么天灾人祸日子不好过。说起兵事,兵部也在哭钱的问题,礼部在哭民生。总而言之,一有大事,六部就闹得不可开交。
皇后身受重伤,钟离然实在是没心情陪着他们闹腾。可还是有些人不识趣,皇帝不过是晚了一日回宫,就有人到小阁楼来催人了。
皇帝将人打发了之后,没一会就传来了顾侍郎携妻女前来的消息。
昨夜里皇帝已遣人前往顾府,告知了顾思源家人有关皇后的安危,还特意赐下重礼安抚顾家人,表彰了皇后的英勇之举。可顾思源的母亲记挂着女儿,因此一大早就与顾侍郎前往太一观。
跟着他们前来的,还有顾思源的姐姐,以及太医院的桑叶医官。
钟离然听得侍人来报,便命人将顾思源一家请了进来。恰好桑叶也在,钟离然就让顾家一家人一道上楼,命桑叶再搭脉探清顾思源的伤情。
顾思源的脉息稳定,远比昨日要好,桑叶推测今夜过后,皇后必然能醒来。一番话下来,无论是皇帝还是顾母心都安了。
钟离岱喜静,这小楼阁也十分清幽,平日里都甚少有人踏入此地打扰钟离岱修行。这两日因着林中伏击一事,有不少官员来访,着实叨扰。因此钟离然也不曾让顾家人久留,待他们看望完顾思源之后,就委婉地表达了送客的意思。
只是离开之前,顾廷玉委婉地表示钟离然应当早日回宫的意愿。朝野上下皆知皇后盛宠,正因如此,顾家近年来行事越发低调,族中弟子越发规矩谦和,生怕给宫中的顾思源招惹到一些不该有的麻烦。
饶是如此,顾家还是免不了听到一些风言风语。皇帝年少情深,宠爱皇后乃人之常情。可如今皇后伤重,就怕出了什么问题,皇帝会一阕不振,耽误国事,那可真是一桩大罪了。
作为臣子,顾廷玉谏得满腔正气。作为父亲,顾廷玉劝得苦口婆心。钟离然知他好意,可听了顾廷玉那番切莫为皇后过度劳神的话,还是气得不行。
只他是顾思源的父亲,钟离然也只好忍着没发作。等到送走了顾家人,钟离然连忙跑上楼,坐在了顾思源的床边,拉着她的手细声细气地抱怨自己的老丈人。末了还絮絮叨叨道些什么“思思你快些好起来啊,不然全天下的人都要以为朕会为你殉情了。”
皇帝只念叨了一会,眼皮就困得睁不开。她浅浅地打了个哈欠,缓缓趴在了顾思源的腿边,轻轻道:“朕只睡一会,睡醒的时候,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话音落下,只剩浅浅的呼吸声响起。风被挡在了窗外,细碎地响在耳边,渐渐融入了梦中。
梦里,好像有风吹开了满山的冰雪,碎雪挂满枝头,朵朵粉白的花朵渐次绽放。没一会,漫山遍野都是这些粉色的鲜活气息。
顾思源漫步在雪地里,跟着粉色的花海,一步步往前。恍惚之间,她只觉得好似听到有人在唤她,一句句的“思思”响在了前方。于是顾思源加快了脚步,提起了裙摆,飞奔在花海飘扬的小径上。
长风拂过她乌黑的发,粉色花瓣垂落,洒在了她周身。她穿过纷飞的花雨,迎着风跑到了小道尽头,看到了雪山之巅。顾思源仰头,看到了身穿绯色华服的帝王站在雪山之巅,俯身朝她伸出手,大声道:“牵着我,跟我来!”
于是顾思源伸出手,搭在她掌中,一跃而起,扑向了她的怀中。
扑通一声,沉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思源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拽了下来,双脚踏空,朝着底下坠去。
只一瞬,地转天旋,顾思源恍惚地睁开了眼。耳边似乎响起了吃痛的□□声,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