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哐当一声落地的响声,碎得稀烂。
从见到高恪起,高怀逸的眼泪就没断过,高恪等她哭得差不多才说:“别哭了,从今以后,你没有祖父没有父亲,只有娘亲和胞弟,还有太康那边一大家子指着你,你要撑住。”高怀逸强忍住哭泣点头:“爷爷…”
——“你听我说,从今日起,你要忍常人所不能忍,也要教崇远忍常人所不能忍,破鼓万人捶,世间从不缺落井下石之人,别人的奚落,你就当苦莲,吞下去咽下去就没事了。”
见她又流泪,高恪摇了摇头:“皇帝如今只把我下狱,没动高家其他人,这是说他还是要接你进宫。伏秀,你日后进了宫,千万记住,先别争,因你没有娘家人帮你争了,也要教皇帝雨露均沾,否则他独宠你,你就成了人家的眼中钉,这一切,你姑姑都替你经历过了。贤王和高家一族人,就交给你照顾了啊,伏秀。”
这时候高恪终是说得泪水掉出来,高怀逸连连点头:“我都记住了,都记住了爷爷。我会照顾好娘亲,会照顾好崇远,会照顾好曙儿,会照顾好太康高氏一族。”高恪也欣慰的点头:“重担交到你身上也是迫不得已,成王败寇,天势如此。爷爷最后再交代你一句,伏秀,你不仅要笼络住皇帝的心,还要笼络住一个人的心。”
高怀逸泪眼模糊的抬头:“谁?”
——“顾韶。你身边一个帮手都没有,你只有笼络住了她,才有人帮你,才有人帮你将来的皇子,她能做到这一切。你要想方设法不要让她离开你身边,伏秀,你懂吗?”
高怀逸震惊的看着他,一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感受到手上的劲,才醒神:“爷爷…”高恪声音压得极低:“你懂了吗?”她茫然的点头:“伏秀明白了。”高恪这才松开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生来注定坐高位,心,不要太优柔寡断。”
最后,高恪背转身去:“明日,你不要来了。断头,不好看。”
高怀逸走出大狱时,顾韶还在那里,伞已无用,一身水湿,目光追逐着她,带着祈求。高怀逸从她身旁走过,一步一步走向马车,最终,身子一晃,整个人就要倒在雨地里。顾韶飞奔过去接住她,见人已昏过去,赶紧抱起:“叫郎中去府上!”
大夫开了汤药,熬好后顾韶喂给高怀逸喝,喝一口吐一口,根本喂不进。她拿帕子给她下巴擦干净,对一旁站着的人吩咐:“都出去。”万俟春犹豫一瞬,还是把人都带了出去。等人都走后,顾韶含了一口药在口中,吻过去,深深的吻进她嘴里,撬开她的牙关,直到她把药都喝进去。把药喂完,她唤人端来热水,又把人赶了出去,细细给高怀逸擦了被药沾到的地方,又给她擦了手,而后就呆坐在那,一直到天黑。万俟春几次请她用膳,都说不饿。
从醒来,高怀逸就不说一句话,也不对顾韶看。窗外阴色的雨天,一道一道电闪划过天空,仿佛发了狂一般。又一道炸雷响彻天际,高怀逸吓得捂住耳朵,顾韶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无能为力的看着她,午时已到,高恪,应是往黄泉去了。再抬起头,高怀逸已是泪流满面,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的往外走,顾韶撑伞给她,在这狂风大雨里,不起作用,两人都瞬间湿透。出了府门,往自家后门走去,临了转身看着顾韶,不知是哭还是在笑:“你从头至尾,都在骗我。”
顾韶说不出话来,只是悲哀的看着她。高怀逸缓缓转身,留给她最后一句话:“恩恩怨怨,到此了结。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你。”
在府里呆坐了两天,万俟春来报,高家人已趁天没亮给高恪入殓,抬上山埋了,没有立碑。顾韶让她走后,敲了敲桌子,从屋顶上下来的乌骓恭敬的站那听吩咐,她想了想,笑得凄凉:“这几日,你护着她,别让那些宵小有机可趁。”乌骓称是,从怀里拿出信:“您父亲给您的信。族令让我带话,让您早日回昆吾。”
一大早,高怀逸撑着病躯送家人到城门口,真要分别时,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她执起高怀志的手用力握住:“从今以后,你是高家长子,一家人,就仰仗你照顾了。家道中落,会让你看尽人间百态,凡事,需忍耐,克制,要记住你的责任重大。”高怀志隐忍着泪,这些天,眼泪掉够了,今日起,再也不能随意哭泣了。他抱住家姊:“忍耐,克制,崇远明白。姐姐,你万万要照顾好自己。”说到最后,他用极低的声音说:“仇恨,我记着,你不要记仇,你要好好活着。”
高怀逸抱着他流泪,这几日仿佛泪要流干了。两人又抱着娘亲说了好一阵的话,她娘亲不舍的抱着她:“难为你了孩子,高家如今,全仰仗你而活,可娘亲知道,你从来也不愿入那深宫。”
高怀逸努力扯出个笑:“嫁谁不是嫁,天下多少女子想嫁皇帝不嫁不了,一世的荣华富贵,不用担惊受怕,以前是我不懂事,如今,我明白了。母亲,在太康好生照顾自己,一有机会,我就回太康去看你们。”
要走时,有娇嫩之音撕心裂肺的喊来:“崇远!我等你!我等你!”
高怀远看着被人拉住的多萝,泪水瞬时涌了出来,两人隔着人群痴痴的看着彼此,人世间最难过的生离,在他们这个年纪出现,无比残忍。高怀逸对着江夏侯府的人鞠躬,因她明白,若不是江夏侯应允,多萝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们在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