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热水冲了冲手, 深深吸口气,然后出去帮着一起整理混乱残局。
他抬眼看她,目光相撞后避开,动动唇, 想说话却堵了喉。
依旧是沉默无言。
所有东西归了位,只是茶几玻璃多出了几道蜘蛛网似的裂痕, 那散了瓣的玫瑰花和碎了汁的小橘子被丢进垃圾桶。
施桐不忍看他, 拿了包要出门,“我下去买点东西。”
陈木拦住去路,不顾她挣扎,死死抱着这具柔软的身体, “不用,煮个鸡蛋滚滚就好了,我没吃亏。”
施桐渐渐平静下来,声音哽咽,“家里有鸡蛋吗?”
陈木嗅着她芬芳的发,“嗯”了声。
两人无声拥抱,彼此体温相传,本该是具有温暖力量的,可施桐心往下沉,隐隐发慌。
她最终推开他,一言不发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两枚鸡蛋洗干净,放进锅里盛了水烧上。
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大概和她心情一样。
想说,却不知从哪开头。
鸡蛋很快就煮好了,施桐捞出来剥了壳。天气严寒,滚烫的蛋一过凉水迅速降温,正如此刻的一颗心。
拿到客厅挨着陈木坐下,施桐扳过他下巴,贴着眼角淤青揉。
她动作看似粗鲁,下手却异常温柔。
陈木咧嘴角,“嘶”了一声。
施桐给了她一个淡淡的眼神。
气氛好了点,陈木简单讲给她听。
去年开始,陈忠跟着朋友玩股票,吃到甜头后就上瘾了。门外汉炒股全凭运气,陈忠却不觉得,还顺带把陈木两个跃跃欲试的堂叔也引进股市,起先投入小赚得少,俗人总是贪心,哪知加大投入就赔了。
赔了怎么办?就想下次买到金子。
于是抱着侥幸心理,陷入越亏越买、越买越亏的死循环。最后的一次,家里现金全部投入股市,却遇上崩盘,由于没有及时斩仓,顷刻之间什么都没了。
这时候两个堂叔把所有责任都推到陈忠身上,两家闹得不可开交,一个要离婚一个要寻死,目的就是为了要钱。
陈忠作为三兄弟里的老大,这苦果他自认必须担着,卖了房卖了车,连馆子都卖了,去填他们借的高利贷。
高利贷吃人的,两个堂叔中了套,到头来还是不够还,所以人就找上陈木——
毕竟老的拿不出钱了,那这笔账合该算在小的身上。
陈木无奈道,“我爸就是个厨师,其实他没什么头脑,不懂得及时止损的道理。”
对他自己而言呢,可以概括成“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来”?
小概率的祸事已然发生,他只能承受。
施桐知道事情始末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股市考验人性,但大多数都经不起考验。
她随手把鸡蛋丢回盘里,“还差多少?”
她这么一问,陈木就知道她的打算,“我自己有办法。”
施桐看着他,“你有什么办法?”
陈木:“……”
她脑子里已经浮现出最佳解决方案,“我家里给我买那套房子现在大概能卖个好价钱,要是还差,我找……”
陈木掐断她的话,“不用了,这事你别管。”
她怎么可能不管?
这晚两人身体大勺扣小勺般契合,却各怀各的心事,难以入睡。
隔日一早陈木前脚刚走,施桐就起床回家。
周虹还以为女儿专门拿保温饭桶回来,刚要开口,一见她两手空空,二见她神色凝重,感觉有点问题。
施桐问:“我爸呢,在书房?”
周虹看着她,“遇到什么困难了找你爸?”
施桐也不回答,施云涛拉出来,对他们说:“爸,妈,把城中心那套房子卖了吧。”
周虹千想万想都想不到这个,当即拔高音,“好端端的卖什么房子?”
一向镇定的施云涛也拧了眉,等待她的下文。
施桐咬咬唇,“我需要钱,就当我借的,以后工作了挣来还你们。”
周虹说:“借什么借,还什么还,我们哪样不都是你的。你做什么需要这么大笔钱?”
施桐不想把陈木家里的事告诉他们。
知女莫若母,周虹问,“是不是和陈木有关系?他闯祸了?”
“不是,没有。”施桐立马否决。
但正如周虹所说,这笔钱不少,她肯定要说个理由出来。
“他家里出了点事。”
“什么事?”
施桐犹豫着怎么讲诉比较妥当,施云涛猜出来了,“是不是和这次股票暴跌有关系?”
好多年没出现这么严重的股灾了,他接触过的一个搞地产的企业家,亏了一个多亿。
周虹再次拔高音,“他家里玩股票?”
施桐抿嘴。
周虹态度变了,语气强硬,“房子不卖,这种事怎么都还轮不到我们家帮他们擦屁股。陈木找你借钱?”
“他不要我管。”施桐赶紧摇头,她急了,“妈,你说话不能这么难听,什么叫擦屁股呀。反正房子放在那儿不住,先给他周转一下。钱是死的人是活的,以后肯定能挣回来。”
“你懂什么,那套房子还有得涨。”周虹跟女儿分析,“如果现在你俩已经结婚了,我肯定二话不说。”
施桐抢着开口,“我们会结婚的。”
周虹恨她一眼,“会什么会?拿什么结?目前你们还都是学生,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