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房舍早已打扫干净,直接入住即可,顾云锦只需要命人把行装归置一番,生活便可步上正轨。
她带的行装及下仆相当多,因为这次上京前,赵文煊告诉她,他们一家大约要在京城住很长一段时间。
藩王进京给皇帝贺寿,一般都是万寿节结束便离京,即便风雪堵路,也最多开春后就得离开,是不可能长期滞留在京城的。
但赵文煊这般特地提起,这很长的一段时间,明显就不止一个冬季了。
顾云锦忆起府里最近一年的暗潮汹涌,再想了想建德帝的年纪,瞬间便明悟不少,她也没问,只点齐院里人手,统统带到京城去。
还是这群人用得安心,也免了再要人进来,容易被钻了空子。
这样想的,还有赵文煊。
早在半年前,他就开始不着痕迹地动作,暗暗替换下京城王府里不少太监宫人,今日仪仗车队抵达后,带来的人进驻京城王府,又刷下很大一部分,这样一来,府里不说固若金汤,也能与大兴无异了。
赵文煊这般费心思,为的就是以后很可能到来的持久战。
不过这些说来早了些,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先进宫觐见皇父。
如今龙椅上坐的是亲爹,赵文煊进宫轻而易举,很快,建德帝便召见了他。
赵文煊整了整衣冠,垂首入内,大礼参拜。
父子二人很久没见了,距离产生美,且没有对比没有伤害,整天瞅着两个明里暗里斗争,实则皆虎视眈眈着他位置的儿子,建德帝骤然见了赵文煊,这四儿子的好处便出来。
建德帝和颜悦色唤起,又赐了座。
不过,赵文煊的感觉却没这么好,他见礼后抬头,却是大吃了一惊。
建德帝双鬓染霜,骤眼一看,竟花白了一半,脸上沟壑纵横,上面有些隐约斑点,一双本锐利而清明的眼眸,如今浑浊不堪,即便披着龙袍,依旧难掩身躯微微佝偻。
两年前,赵文煊离京前,建德帝因保养极佳,看着不过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模样,乌发浓密,精神饱满,皮肤光洁,身躯高大威仪赫赫。
如今看着,却已是个六旬老人,与他年龄相符,且还是隐带病容的老人。
二者简直判若两人。
此刻若不是身处御书房,而建德帝轮廓还在,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同一人,不过,这也足够让赵文煊震惊的了。
不过以他的城府,要掩住这份惊诧不露半分声色,还是可以的,只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父皇,您……”赵文煊面上难掩惊讶,随之而来的便是忧心,他顿了顿,蹙眉拱手道:“儿臣万望父皇多多保重,朝政固然繁忙,但皇父龙体与社稷相比较,并不轻上一丝半点。”
他除了是臣,还是子,若是见皇父突然苍老了十来岁,他都无动于衷,这肯定不行。
当然了,赵文煊此话还是有真心的,虽自小到大,建德帝不见得多宠爱他,但也没忽视他,他从来没想过对方不好。
不过也仅此而已,天家父子亲情薄弱,小问题犹自可,建德帝面对大利益大问题,儿子肯定要倒退一射之地,譬如赵文煊的早早就藩。
他甚至不会在幼时特地保护儿子,建德帝认为,只有历经风雨,皇子们才会成长起来。
这样的行为,直接导致八个皇子夭折了一半,只四个活到了成年以上。
这么一位不常见面,骨子里又无甚亲情的父亲,很难教人发自内心的濡慕?
况且伴君如伴虎,一个不慎,很容易身家性命都保不住。
不过,此刻建德帝年纪大了,又颇有几分身心疲惫,听了久未见面儿子的关怀,还是相当受用的。
他欣慰地点了点头,和颜悦色道:“朕无碍,皇儿无需担忧。”
这个问题,建德帝显然不想多谈,他随即话锋一转,便询问其他事宜。
“你那儿子,如今已有一岁,有机会便抱进宫里,让朕瞧上一瞧。”建德帝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道:“如今见你身体好了,膝下又有了子嗣,朕心甚慰。”
赵文煊身上的毒性尽除后,上次所见面上那抹苍白已无影无踪,他面色红润,身形高大伟岸,年轻人生命力蓬勃,与龙椅上的垂暮老人风格迥异。
作为一个久未见面的父亲,建德帝很欣慰,但忆及自身,他又有些感慨惆怅。
提及小胖子,赵文煊的眉眼松了松,他应道:“是,过些时日的万寿节,儿臣便领策儿进宫,一同给皇父贺寿。”
这话了的策儿,指的就是小胖子,钰哥儿大名赵广策,正是皇祖父所赐。不过京城距大兴千里之遥,一来一往,直到钰哥儿百日宴之后,宣旨的仪仗队伍才赶到大兴,落实了小胖子的大名。
说起这个话题,父子心情都很好,御书房内气氛很和谐,又说了几句,建德帝便询问起封地边境的相关事宜。
赵文煊收敛心神,立即恭敬回答。
等诸事说罢,建德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