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晶,连忙来到了尊上身边:“尊上,这是云逍仙帝的……”
重华——或者说是神魂恢复完整的崇云垂目,看向这块属于楚逍的玄晶,不说话,也不接。
雪越下越大,寒风呼啸,婴儿的哭声成为了天地间除了风声之外最后的声音。
魔尊不动,就没有人敢移动脚步。
崇云看了这属于楚逍的最后的东西很久很久,一行眼泪慢慢地滑落下来,在脸颊边凝成了晶莹剔透的冰。
*
这一场大雪仿佛永无止境。
所有见过这封神一劫的人都不会忘记这一天,天地间亮起的光芒刺目到极点,随后一切都归于虚无,整个世界被冰冷的大雪覆盖,进入了永恒的冬季。
楮墨离开了大雪封境的城池,独自一人走进了茫茫荒野中。
楚逍死了,他也就没有了再留在这里的理由,也没有去问那个人他到底是崇云还是重华。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就算他真的是崇云,从头到尾都是他,一直没有变过,那又怎么样?楚逍已经死了。
这世上只有楚逍一个人会在意这种事,只有他一个人会在意自己眼中看到的是崇云,还是另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换作是其他人,恐怕早已经学会从这样相似的人身上得到安慰,然后幸福快乐地活下去了。
所以楮墨觉得,楚逍真是世界上最傻的人了。
这一次,他们大概永远不会再见面了。这回不是楚逍故意躲着自己,而是天地间再没有这样一个人,曾经把自己从秘境中带出来,跟自己一块长大,让自己全心全意地讨好他,为了让他更喜欢自己,去化形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他在这个世界上来过,最后留下的只有两样东西,一块玄晶,一个小婴儿。
那小家伙哭得这样厉害,仿佛连他也知道从今以后,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在天劫下保护了他的人了。
无边雪境已经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背着一杆方天画戟的青年在荒原中一步一步地走着,眼眶渐渐地发红,停住脚步,慢慢地蹲到了地上。
楮墨用两只手臂环抱着自己,在心里叫着楚逍的名字,“呜呜”地哭了起来,一如当年被带离父兄亲族身边一样无措,一点也不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妖皇。
风雪拍打在门窗上,不断地发出声响。
值守的侍女们换上了稍厚的衣物,十不存一的元力无法支撑她们用术法保持身上的温度。寝殿的门关着,微弱的光线照不进来,只有墙上镶嵌的夜明珠发出幽幽的光芒,照亮清冷的寝殿。
殿里今天依旧十分安静,只有寝殿深处隐隐传出婴儿的哭声穿透了门窗,落在侍女们的耳中,令她们感到心疼。
这个小婴儿是云逍仙帝留下的,在他灰飞烟灭之际,被他从劫云中送了出来。
虽然觉得这个孩子的出生禁忌,但他这么小,这样日夜不停地啼哭,无论听在谁耳中都会觉得不忍。
何况他身上还有一半的仙帝血脉。
寝殿中只有尊上和这个小家伙,没有其他人,尊上会哄他吗?
云逍仙帝在他面前神魂俱灭,化作飞灰,在这小家伙被抛下来的时候,尊上连接都没有去接,只径自冲向了那团刺眼的光芒。她们想,若不是当日青崖老人动用了十成的力量按住了他,尊上恐怕早已经冲进了劫云中,跟云逍仙帝一起灰飞烟灭了。
然而从那日起,天魔之间就不知从何处流传出了这么一个消息——传说中的羲和至宝,轮回玉玦,早已经认了尊上为主。当日哪怕他真的冲入劫云之中,和云逍仙帝一起被劫雷劈成齑粉,也依旧还会活过来。
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样,他都死不了。
没有前生,没有来世,诞于虚空,不入轮回,这是天魔。
得到了轮回玉玦,就能够逃离这样的命运,同人一样有了转世的机会,这大概是所有天魔都梦寐以求的事。
她们却猜想,这所有魔族中大概只有她们尊上一人,不想要这羲和至宝。
比起一人独活,他或许更愿意跟云逍仙帝一起烟消云散,不再留存于天地之间。
风雪刮得越发紧了,由寝殿深处传出的婴儿哭声却渐渐弱了下去,侍女们心中一揪,不知道年幼的少主究竟如何了。她们眼前浮现出那张小脸哭到憋过气去的模样,简直让人想要壮着胆子冲进里面看上一看。
尊上再为云逍仙帝的死消沉也好,这毕竟是个孩子,是一条幼小的生命,还是云逍仙帝在劫雷中硬抗了那么久的理由。哪怕为了云逍仙帝,尊上也应当好好待这个孩子,不该这样任由他哭到没有声息。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给彼此鼓了鼓劲,转过身来就要推门进去,结果手还没碰到门,眼前紧闭的殿门就从内里被打开了。尊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怀里抱着已经停止了抽噎,吮吸着自己的手指睡得正香的小婴儿。
两个少女的目光落在小婴儿可爱的脸上,见他在睡梦中也皱着小小的眉头,仿佛随时都要再哭出来一样,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