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过去,明天却不一定会来,不过是谁都不忍心说破罢了。
1
展戍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过去,他觉得自己需要见到她,立刻,马上。他从来没有那么多话想跟她说,除了忏悔,除了畏惧,除了羞愧——这一次,终于这一次,他想要跟她说的,有了新的内容。
像是被挤干水分的海绵重新被注入液体,展戍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他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握着那块藏在胸前的残玉,不住地轻吻它,那小心翼翼而谦卑的姿态,看上去几乎令人落泪。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雨来,零星的雨丝飘落在挡风玻璃上,又被雨刷细细抹去,却还是留下痕迹——来过,总免不了留下印记。
展戍在她坟前坐了许久,好几支烟抽完了,才慢慢转过身,安静地望着黑白照片上她微微笑着的脸。也许只有真正放下的这一刻,他才愿意承认,在他疯狂爱着她的那些年,甚至险些得到过她的那一瞬间,就算她被迫直视自己的眼,灵魂都没有一刻正视过他。
他深呼吸了几口,抚了抚照片,艰难地开口:“对不起,但是……谢谢你。”
谢谢你生下她,谢谢你让我遇见她,正因为如此,我的生命才会再有这唯一一次幸福的可能。
展戍回到家时景夜依然坐在沙发上的老地方看电视,雨过天晴后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不知为何,展戍觉得心中有一块本生满青苔的地方,在此刻,怒放出鲜花。
他少见地没有惊动她,而是悄悄地走过去,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俯下身去轻吻她的头发。
少女的发带着特有的馨香,专注地看着电视的景夜意识到展戍的举动,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尽管只是轻轻的一下,展戍却已明白过来。良久,他叹了口气,慢慢坐到她身边,眼神专注:“对不起……我愿意等你。”
景夜的脸色渐渐起了微妙的变化,很长一段时间后,才恢复如常:“谢谢。”
生活回归所谓的正规,景夜回到学校上课,同样开始继续正常学习生活的,还有尹蔚珊。
也许是已经历过无数次平地生波,两个女生都变得沉静下来,除了专业课,文化课大都是悄悄拿一个小日记本笔聊,而不再叽叽喳喳。
“你和谭禹城怎么样了?”
“没联系,三百年没见过了,你和程屿呢?”
“一样。”
两个女生相视一笑,眼里的东西有相似,却不尽相同。景夜选择放弃是因为太懂得,而尹蔚珊,则是因为完全不了解。
下课之后,两个人随着人潮涌出教学大楼。傍晚的霞光中,景夜一边和尹蔚珊聊着,一边漫无目的地四下张望,一不小心,便看到站在树下的梁绾绾。
她也看到了景夜,很自然地做了个“过来”的口型,景夜觉得困惑,难道她守在这里是在等自己?
然而还没等她替梁绾绾做出合理的解答,梁绾绾已径直走过来:“我有点事找你,我们聊一聊吧。”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尹蔚珊气得几乎抓狂,恨不得扑上去扇梁绾绾一个耳光,景夜见状吓出一身冷汗,死死地拖住尹蔚珊的手:“你冷静点!”
“冷静个屁啊!你要我看到贱人还怎么能冷静?”尹蔚珊张牙舞爪地继续挣扎,景夜觉得头疼,只好心一横使出撒手锏:“你再这样,我就让谭禹城过来。”
提到谭禹城,尹蔚珊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良久,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手,却不愿意闭嘴:“你找过来到底什么事啊?”
梁绾绾压根儿不介意她的敌意,直视着景夜:“程屿出事了。”
2
直到梁绾绾提起自己的包先行离开,景夜还独自坐在桌前失神。
她知道自己的大脑彻底罢工了,无数乱七八糟的画面一起闯进她的脑海,令她手足无措。她不断回想起梁绾绾说这些话的表情,三分冷漠,三分自嘲,还有十分对程屿的关心——
“我其实压根儿不在乎他喜不喜欢我,要是他真喜欢上我,我也许还会觉得这世界得完蛋了。我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啊,做什么事情都会有相应的代价,所以从来都是选自己能接受的,就像我需要程灏洋给我的物质和自由一样。至于其他的,不过都是一场交换罢了,我不能太计较……可程屿真的很好……我的意思当然不是他对我有多好,而是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一个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男生,还能保有这样积极干净的心,实在是太难得了,所以他才是最珍贵的。平心而论,你和我,我们都做不到。不过呢,”梁绾绾一口气说完前面的一番话后,懒洋洋地抬起眼,望着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景夜,“我说的这些你大概是听不懂的,不是那样走过来的人,永远不会懂。”
梁绾绾最后的尾音上挑,几乎是**裸的挑衅,可景夜根本不在乎,沉默了很久,她清了清嗓子:“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不见得是你比别人更痛些,只不过是你表达得更精彩些罢了。”
景夜的话音刚落,梁绾绾的脸色就渐渐起了变化。良久,她耸肩一笑:“或许你是对的,但是我不介意。我来只是想告诉你,程屿前几天喝多了在外面跟人动了手,恰好对方也是个喝高了的,大家斗得两败俱伤,程屿现在还躺在医院观察呢。”
景夜神情一滞,抬起头防备地看她:“你告诉我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我不会去的。”
“是啊,我告诉你什么意思?”梁绾绾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