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列列官兵举着烧高的火把,头戴武弁,下施赤帻披甲胄,腰束革带锈飞鱼,青铜带钩。整整齐齐排在青化砭的坡头,整个坡头被映的火光通明。
单平武回过头望了望,四周坡头,被官兵围了个圆圈,简直插翅难逃,空气中瞬间凝固了许多,只闻见一股烧焦的炭味,大概是官兵举着火把的缘故。
牛刀寨众人面色凝重,再也没有戏谑的谈资,一个皆比一个忐忑。
张小布大气不敢喘一声,小心翼翼扒开草丛,透过草缝,只见从坡顶缓缓走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紫衣少女。
这少女身披淡紫色的翠水薄烟纱,锈水雾紫草百褶裙,腰若约素一握,肌若凝脂,双瞳剪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如九秋之菊,火光的映耀下,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这紫衣少女微微一笑,双手背后,轻启朱丹:“宽知州,牛刀寨一行今日青化砭全军覆没,你应该算头功啊”
只见这紫衣少女旁站着一位佝偻身形的老头。
这老头一服青色官袍,官袍上绣毳冕,头戴幞头,显然是正七品上的打扮,只是因身形佝偻,在人群中竟一时不好察觉,嘴下角依旧一黑戒子,粘了一撮几寸的毛。不是宽知州,是谁?
这宽知州,本是西流县寒门子弟,年轻时候笔耕不辍,想一考功名,光宗耀祖,不想连考七次,皆名落孙山,落地不上,成了老学生,受人排挤,村里儿童戏耍不断,武则天圣历元年,因攀得贵人终于在第八次金榜题名,那时候已经年过半百,做了河南府河南郡的太守。
这几年,宽知州在官场上顺风顺水,加上在恩人的提携下,终于大步跨越道了京畿道的刺史位置。并担任凉州城太守,兼管凉州下辖各县,西流县,平桥县等的行政事宜。
这京畿道,虽然管地域狭小,但是所管之地皆是除了京师洛阳以外的京畿之地。地位自然比其他的“道”,要是重中之重。
这唐朝的疆域辽阔,宽广无垠,李二陛下于贞观元年,将天下按照山川形势、交通便利分为十个“道”,即关内道、河南道、河东道、河北道、山南道、陇右道、淮南道、江南道、剑南道、岭南道,废郡为州,故每道各辖若干州。即所谓“大唐十道”设监察性的官吏协助中央监管州级行政区。
在唐前期是监察机构而非正式行政机构。实际上,从武则天后期,地方割据逐渐兴起,道成为事实上的地方行政机构,并伴随各地节度使,成为藩镇割据开始的源头。
所以这宽知州虽是大器晚成,但自然春风得意,不再话下。
听闻紫衣女子的话,宽知州忙紧促道:“全在小姐运筹帷幄,下官便是出出力而已,还望小姐在王爷面前多多提及”
紫衣女子狡黠一笑,涵涵然点了点头。
宽知州目光扫向坡下的牛刀寨,目光停留在单平武身上,尖锐的声音叫到:“牛刀寨怙恶不悛,暴戾恣睢,单平武你可知罪?
单平武嘿嘿一笑,道:“牛刀寨不霸良家人田,不敛不义民财,我等兄弟皆是连者之一,情同手足,响当当的汉子,没干过辱没百姓之事。”
紫衣女子听到,皱了皱秀媚,道:“哼,情同手足,我看是沆瀣一气”
三当家卢照文接着话茬道:“我牛刀寨出暴安良,一生正气,比这大周的昏庸官员强之百倍”
宽知州一听这话青筋暴跳,汗流岑岑,急道:“你……你……造反……”接道:“来人,把这造反之徒一众拿下”,一声令下,围在青化砭坡头的大内高手,拔开剑靴,跃跃欲试。
正在此时突然间后方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是声音:”慢着”
“宽知州着实心急了一点,勿忘了王爷的嘱咐”
只见一身材丰腴的贵妇,踱步走在前面。
却见她着了一件淡红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罗裙缭姿镶银色边,水芙色纱带曼腰间,红绸抹胸。sū_xiōng微露,满身贵气装束。
紫衣女子乍一看,满脸惊讶,一惊道:“二姐”
女子嗫诺了一声,算是回应。
女子蹦着脸,眼神狠狠的甩了站在一旁的宽知州:“王爷的话莫非都忘的一干二净”
宽知州战战兢兢,急忙拱下身子行礼道:“下官鲁莽,被这些逆贼气昏了头脑,贵夫人责罚”
女子微微抬手,示意宽知州免礼。眼神掠过青化砭的众徒,似乎是努力的寻找着,突然看到单平武,原本严肃的眼神,瞬间变的温柔了许多.。
单平武骤然与贵妇四目对视,内心一惊,面情突然变得有些凄苦,随后嘘了一口气,依然对视这满身贵气的女子,默不做声。
只是这目光有些呆滞,似乎有许多难以忘怀的心事,浮现眼前。
站在单平武一旁,一副一文绉绉书生打扮的模样,被牛刀寨奉为二当家的神算子,肖剑书,用手遮住了嘴巴悄悄的对单平武说:“她终于来了”
单平武一阵省悟,被肖剑书从记忆中拉回,喃喃自语道:“该来的终究要来,七年了”握紧拳头,关节处吱吱作响,额头上瞬时布满了汗来。
青化砭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晚,似乎也照亮了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曾经如墨黑的记忆,它需要一束光,不,是一点光,足以洞明那些不甘的曾经。
单平武的眼里略微有点泪花。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牛刀寨的大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