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尖,整一个白天的刑期里,卓玛那两只光脚板子从头到尾一直紧紧踩住满地的
钉子尖头。女人当然很疼,不过笼子很窄,往前往后都是木栏杆,她就是疼到膝
盖关节都发软了腿也没法打弯,身体也没法弯。
活人的身体都是讲求血脉流通,人站久了脚要肿。卓玛的脚心脚背一直到趾
头缝里都被烙铁烫过,以后长成了连片的厚硬痂皮。现在皮里边像口袋一样蓄起
水来,那些伤疤晶莹饱满,溜光水滑的撑大了一倍。其实那对人脚已经维持不住
紧致扎实的趾头和肉掌的形状。专门走到笼子旁边去看过了这个受刑女人的胸脯
和腿胯,再往底下看看,就会看到从厚木枷板底下勉强探出来的那些大小趾头,
一个一个都像死蛤蟆肚子一样鼓胀起来。不光疤痕斑驳,而且赤红透亮。一个一
个的浸润在一片粘粘稠稠,有红有黄的浆水里边。
红的那些是血。顶在脚掌底下的三角铁钉尖子是为了让人疼,不一定都能扎
进皮肉里边,可是也不一定就扎不进去。扎进去的地方就要流血。还有人在笼里
站过一天,要撒好几泡尿。就算有些事情她可以憋到晚上放出笼外才做,尿尿肯
定憋不住。其实是不管前边后边,她什么地方憋不住都不用招呼,根本没人会管,
关进笼子里示众的女人不管干什么都只能当街露天。而且戴上腿脚枷板以后还要
特别露胯,不管她在胯底下干点什么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女人的尿尿从腿胯底下
滋滋的飙射出来,路上走过的两个赶马汉子跳开一步朝她打量两眼。这些东西不
会流到多远的地方,很快她就是光脚趟在了自己拉出来的臭泥塘里。
卓玛和其他被判站笼的罪犯有些不同,她是一个刚生产过的妈妈,她要带着
儿子一起受刑。卓玛从她的措迈丈夫那里弄到了些破碎毡片,她用这些东西加上
布条做成一个可以盛放婴儿的软兜。年轻的妈妈每天进笼以前把这个东西系在自
己的胸口前边,进笼以后的规矩是从手到脚一律严厉管制。女人的脚下已经使用
了枷板固定,已经上铐的手腕不必拆卸,就是关住笼门,把她紧的双手穿过栅
栏空档一起拉到笼子外面。女人手上本来就另外拖带有一条长链,这时候把手镣
绕过木门横档多转几个来回,给铁环和铁铐中间加上一把挂锁。笼门当然也要上
锁。在这样的一整天里卓玛根本别再指望能把两手派上用场。特别是挂在胸前的
婴儿每到饥饿就要哭闹,他挥舞小手在妈妈的身体上胡乱抓挠,想要找到亲切的
大奶头,每到那时卓玛全身能够稍微活动的地方只有她的头和脸,她只是能够低
垂下眉眼,注视着她的小狗崽子流下一点眼泪而已。不过措迈要算是一个很不错
的丈夫,措迈很快就会爬到笼边臭水里去帮助妻子。断腿的男人能够跪立住上半
个身体。他的手臂伸进栏杆里边托高那个小东西,把他按在妈妈的rǔ_fáng上。
卓玛可以为她的坚强意志自豪,因为她到现在还没有发疯。雪域刑罚的执行
者拥有自由量裁的权力,我们也按照卓玛的具体情形制定了这些附加的施刑办法。
她现在一定已经如鱼饮水地感受到了雪域生活的痛苦和艰难。对于一个生活在高
原上的农奴女人,赤露全身一丝不挂地去城中路边示众并不是绝无仅有的事,一
般来说通奸的女犯就会被执法官判处这样的惩罚。即使格幸是一个市镇,拥有着
上户居民和络绎过往的商队,我并不能够确定在最初的这几天里,卓玛能够在
多大程度上体会到赤身在公众场地的羞辱感觉。站笼,木枷和钉板,还有两个丈
夫加上一个儿子,这些事情造成的困难局面大概已经占据了一个年轻女人全部的
思想和精神。只不过痛苦也好羞辱也好,都才只是刚刚开了个头。她在这几天里
是不是已经惴惴不安地猜测过,还会有哪些人来看到她的光屁股?
雪域曲松的格幸小城在三天以后等到了那些远来的贵客。筹备成立曲松办事
处的平地长官们和一个排的护卫士兵正式进驻格幸。作为当地一文一武的最高领
袖,我和帕拉宗本代表雪域政府热情地迎接客人进入宗本的官邸。宗本的官邸门
边有一具站笼,笼子里有一名违法女犯正在示众。那只是我们都有所了解的雪域
会的一个生活现实,谦逊有礼的贵客也没有对我们的司法方式表现出惊讶。有
一些轻微的不适应是发生在那些年轻纯洁的平地士兵身上,他们在经过那个赤身
luǒ_tǐ,皮肤黛黑的女奴身边的时候会多少有些难堪地偏过一点眼睛。
在帕拉宗本的议事房里献上哈达,敬过了青稞美酒,筹备组长章先生和我们
相对盘腿坐在暖炕上。「高原人……平地人……朋友……兄……」,章先生开
始了演说,那是他们平地人最为擅长的事情:「……民族大家庭……平地上的人
民成就……一日千里……团结……和睦……帮助高原同胞……建立曲松办事处
……维护雪域原有的生活方式……」章组长嗡嗡嗡的声音令人昏昏欲睡,但是他
突然象着了魔一样的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