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我赶过去,他抬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怎么关机?”
“我妈刚走,我难过。”我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扭头朝着身后的病房看去,姑姑和裴叔叔正背对着我站在病床边,我即刻沉默,转身靠在墙上:“二叔怎么样?”
“急救过来了,暂时没有危险。”他狠狠抽了一口烟,这才走到垃圾桶掐灭。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冒出一句:“钟越,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他迎着我的视线走了回来,我却觉得嗓子发痒,后半句话说得那么艰难,“在你知道二叔才是你亲生爸爸的时候,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你怎么走过来的?”
他的眸光一深,随即却沉默下来,站在我身边,整个人孤单而又无助。良久,他的声音才低低响起:“我以为他们在骗我,”他自嘲地笑笑,我却突然心一抽,再看向他,他却已经浑然不在意了,“后来才知道这是真的,我不想认他,我那么恨他,我怎么可能叫他一声爸爸,你看,就算是现在,我也仍然坚持不改口。”
“你还恨他?”我紧追不放。
他缓缓地回头,视线透过玻璃窗看向病房里:“也许吧,但直到今天,直到他被推进手术室,”他的喉咙突然发紧,我也不由得跟着提心吊胆,“如果今天他出不来,我想我会自责一辈子。”
走廊上的日光灯发出嗡嗡的响,我低头看着脚边的影子,只觉得眼睛发酸。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把我抱进怀里,嘴唇贴着我的耳垂,声音又轻又紧张:“等他醒了,我想叫他一声爸爸,你说好吗?”
我不由得哭出一个鼻涕泡,连连点头说着好,他望着我哭笑不得,重又将我搂入怀中。
但二叔一直没有醒,钟越站在他的身边说了好多好多的话,还发誓一定会重振钟氏的辉煌,我看着他坚定的模样,只觉得心疼却又无能为力。姑姑在一边抹眼泪,裴叔叔陪在旁边,我控制不了自己,视线总会朝着他们身上投去。钟越见我一直沉默,扭头柔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姑姑也收住哭声,抬起红肿的眼睛看向我:“是呀,乐遥,你脸色也不好。”她说着就走到我面前,伸出手试图摸摸我的额头,我仿佛触到电,迅速避开,甚至还不自主地冷冷看了一眼她和裴叔叔。钟越惊讶地抓住我,还没开口,我就急忙找了借口:“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明天我再来看二叔。”
我落荒而逃,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要溢出身体,那些恶毒的小心思就快要生根发芽,我害怕,我怕认不出自己。
赶回家的出租车上,手机响起新闻短信的提醒,我正准备关上,余光却瞥到的名字,还有“已育三岁男孩”的一行字。
操他妈的林大平!
我急忙打给欧姐,欧姐的声音还带着睡意,可听到消息瞬间就清醒过来:“林大平真他妈是个浑蛋!先压一压,能坚持多久是多久。”
“嗯,我去找,我怕她出事。”
我掉头朝着的公寓赶,纸包不住火,我知道总会有着一天的,但这一天,来得实在太快。但愿还能保持冷静理智,希望她不要犯傻。其实有私生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不了不唱歌了,大不了不当明星了。她那么聪明,一定能够想得通。
是保姆来开的门,她领着我来到卧室,正坐在飘窗上,白色的吊带睡衣罩着她单薄的身体,那么瘦,还像个孩子。我叫了叫她,她迟疑着扭过头,看到我眯眼一笑:“乐遥姐?”
我本想安慰几句,却又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寒暄着问她:“小九九还在老家吧?他不会受到影响吧?”
她摇摇头又笑了:“我跟我妈说了,这几天就不让他去幼儿园了。”
“那,孩子的爸爸现在在哪?”我小心翼翼地开口,这是她的一道伤疤,但我不能不揭,“如果现在小九九的爸爸能出现,你们就不是私生子那样不堪了,隐瞒孩子的事情娱乐圈也不是没有先例,最多流失一批少男小粉丝,你还是可以唱歌,还是可以圆梦的。”
她双眼无神地盯着我,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缄默。我不知哪里来的怒气,陡然拔高声音恨恨开口:“你不是说他是个浑蛋吗?那就报出他的名字啊!大家知道你是受害者之后,反而会同情你的遭遇!”
“他不是浑蛋,”她突然打断我的话,却言之凿凿,“他如果知道,他会是个好爸爸的。”
“那就让他站出来!既然有了孩子,那就把他找出来!他应该负责任!你知道没有爸爸对一个孩子会有多大的影响吗?如果以后,如果以后这个爸爸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你要怎么跟孩子交代?”
震惊地看着我,我也被自己的激动吓到,可是浑身的恐惧和愤恨却无处发泄,我控制不住自己。半天才敢怯怯地开口:“我没想过……”
“除非他死了!”
否则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我恨不得他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走下飘窗,轻悄悄地靠近我:“乐遥姐,其实小九九的爸爸就是那天在签售会时求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