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地提出了这个话题,她就发现自己已经避无可避了。
“正好轮到我讲故事了,”她笑了一下,没有去看旁边的海因里希,而是把眼神落进跳跃着的火苗里,“我之所以能够保证他说的都是真的,是因为那个被杀死的亡灵骑士,是我的骑士。”
接下来,她同样用简短但是客观的语言,将自己目前所知道的事情完整地叙述了一遍。
“这么说,你的骑士为了保护你而受伤了,接下来他便开始生病,具体表现为浑身发冷、难以进食、昏迷和迅速消瘦,你听说迷雾森林里有一种草药可以治疗这种病,就决定独自去找,没想到你的骑士在你离开后就短暂地清醒了过来,并且跟着你进了森林,只是他没有追上你。而你在进入森林后不久就迷路了,是这样没错吧?”
麦克斯把苏拉的话梳理了一遍,见她点头,又喃喃道,“你说的这些症状确实是人类被亡灵化的征兆,但是这没有道理啊。”他面露疑惑,又把目光挪向海因里希,“你们俩既然是一对儿,你总不会没认出来那个亡灵骑士的身份吧?”
“起初确实没有,是后来才想起来的。”海因里希简略地说道。他只和苏拉·弥尔顿见过两次面,其中一次还是在婚礼的当天,对她的骑士就更没有印象了。不过这些倒是不必说出来。
“啧,那就是说,你也可以保证那个亡灵骑士不是从缝隙那边过来,战争结束后也没有及时返回去,而是由人类转化的?还就在不久之前?”
“嗯。”海因里希应了一声,表示同意。
麦克斯连连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能把人类转化成亡灵的,至少是亡灵骑士这种级别,而你遇到的,偏偏是个被转化的亡灵骑士,那岂不是说明转化它的是亡灵领主,甚至是十二巫妖这种级别的亡灵生物?这太不可思议了。”
伯德也道,“哪怕是在战争时期,能够通过亡灵裂缝来到这个世界的亡灵领主都很少,几千年来就出现过那么两三个,更别说更高级别的十二巫妖了。它们虽然强大,却没有办法对抗世界法则,即便短暂地来了,也会因为法则的排斥而很快被强制遣返,除非它们愿意落个灰飞烟灭的结局。所以,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或者就是你们两个串通起来拿我们取乐,否则根本不可能发生有人被转化成亡灵骑士这种事。”
海因里希没说话,反倒是苏拉,低着头像一只小鹌鹑似的,闷闷地说了一句,“我没说谎,是真的。”
麦克斯不禁挠了挠自己的光头,“嘿,老巴里,你怎么看?”
老巴里“啧”了一声,“我怎么看?要我看,咱们该去跳舞了,音乐都响起来好一会儿了,”他说着就自己站了起来,还用手里的烟杆挨个儿敲了敲伯德和麦克斯,“赶紧走,你们这两个家伙,吃了那么多熏肉卷,快站起来活动活动。”
伯德和麦克斯被他赶了起来,随着人群往广场中心走去,伯德一边走,一边嘟囔着,“跳舞有什么要紧,还不是年年都跳,难道你不觉得相比之下,亡灵骑士更重要一点吗?”
老巴里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稍微偏了偏头,把余光分给篝火旁边的那两个身影,嗤笑道,“亡灵骑士有什么要紧,伯德,用你的脑袋好好想一想,你的情人丢下你跟一个骑士跑了,而且一跑就是大半个大陆,还愿意为了他独自去迷雾森林那种鬼地方找什么根本不存在的草药,难道你还觉得在这整件事里,亡灵骑士更重要?”
“呃……”
火堆旁,苏拉和海因里希仍旧沉默地坐着。
除了最初相遇的那几天,其他时候他们两个人之间很少会出现这样的气氛,说不上沉重,但绝对不轻松。
空气被火烤的干燥,吸入喉咙里刺得嗓子干痛。
如同此时此刻,苏拉就觉得自己的嗓子痛得不行,她甚至都有点想掉眼泪了。
她明明知道关于骑士和真正的苏拉·弥尔顿,他们的遭遇和死亡都是避不过去的问题,却还是对海因里希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而感到有些耿耿于怀。也许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把这个令人费解的问题拿出来讨论一下,以此获得一些新的思路,但她却没办法不做贼心虚。
她继承了苏拉·弥尔顿的人生,自然也要面对这场并不算漫长的人生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好的和不好的,做过的和没做的。她没法替真正的自己分辩,因为她不知道苏拉·弥尔顿和骑士之间到底是什么感情,但她却隐约知道自己对海因里希萌生了怎样的感情,所以她才会觉得特别沮丧。
亨利其实还是在意的吧,她总是忍不住这么想,又劝解自己,在意也很正常啊,毕竟是新婚妻子和另外一个男人跑了,怎么会不在意……但同时她又想,既然如此,那他会怎么看自己呢?
自己之前不知道骑士的存在,也对骑士没有任何感触,所以即便想起来了,也只是对于“他已经死了”这个事实有一点感伤,做不到更多了,可是自己的这种行为和苏拉·弥尔顿之前的种种结合在一起,在海因里希眼中,会是什么样呢?
……一定很差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