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厅陪祖母,怎到这边来了。”
“顾文杰,”连名带姓地叫出了侄子的名字,顾玉蕊的语气里难得地含着愠怒,“你跟我来一下。”
顾文杰心中十分不爽,自己是顾府的嫡长孙,姑姑不过是钱家的下堂妇,有什么资格对自己颐指气使。
然而心里再不爽,他也不敢表现出来。
小姑姑是祖父祖母的老来女,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怕是因无子和离归家,也丝毫不嫌弃,反而宠她更胜以往。
自己若是对小姑姑不敬,不只祖父祖母要训斥自己,恐怕连以孝顺著称父亲也不会放过自己。
怀着万般不愿,顾文杰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顾玉蕊去了偏僻处。
顾玉蕊说:“自洪武帝开科取士起,我顾家用了近三百年,才在杭州有了如今的地位,与洪家、黄家、钱家,并称杭州四大家族,你知道凭的是什么吗?”
顾文杰听得十分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回道:“是因为我顾家诗书传家,三百年来,进士辈出,代代都有朝中为官者。”
顾玉蕊:“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我顾家和睦乡里,从不做丧尽天良之事。”
顾文杰很是不以为然,想着姑姑不愧是女流,想法就是幼稚,顾家要是真的跟她说的一样,早就败亡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顾玉蕊:“如今虽然建虏占了河山,使得南北动荡不安,民间道德沦丧,但我顾家还得得秉守……”
“小姑姑,”顾文杰打断了顾玉蕊的话,“这建虏二字若是被人听去,我顾家可就要人头滚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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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妍没管顾玉蕊怎么教训那个死胖子,而是趁着胖子没注意这边,快步走到了秋官身边,关心道:“你没事吧,要不要赶紧去看大夫。”
她很怀疑秋官咳得这么厉害是因为被胖子压断了肋骨,断骨又戳到了肺叶。
另一边的环儿眼睁睁地看着姜妍跑去和秋官说话了,自己却揪着裙子,死活迈不出那一步,只能在心底期望姜妍没忘掉帮她要签名了。
秋官用手背压着嘴角,又咳了两声后,才道:“我不要紧,是被烟雾熏着了。”
西厢着火的时候,顾文杰慌慌张张地跑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在地上缓了半天才爬起来,自然吸入了不少烟雾。
姜妍问:“你是叫程秋生吗?”
秋官:“没错。”
姜妍从袖子里掏出环儿的帕子,塞到对方怀里,“有人托我请你在这帕子上写你的名字,你帮我这个忙,我就不计较你抄袭我的《白蛇传》了。”
看她多大方,连版权费都不要了。
哎,谁让她这个人心软呢,身世如此堪怜的柔弱美男,她哪里还狠得下心去欺负。
秋官没有立刻应下,而是问道:“你捧着火折子站在门口,一开始不是为了放火烧宅吧?”
姜妍白了他一眼,“不放火,难道是点火折子玩吗,我才没那么无聊。我那是为了救你脱离苦海,要不然我吃饱了撑着跑去烧人屋子啊。”
原来竟然是为了他,秋官冷硬的心有了冰消雪融的迹象,他从未想过,有人会为他做哪怕一点点事。
更何况,眼前还是个身高不过他胸口处的孩子,一个只有两面之缘说话不超过两句的孩子。
这叫他如何相信呢。
一开始,见这孩子捧着火折子站在窗台下的时候,他只以为这孩子是因为顽皮才跑进了偏院,怕他被暴虐的顾文杰踢死,才叫他走。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孩子一开始就是为了要救他才捧着火折子站在那里。
见秋官似乎被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姜妍连忙澄清道:“烧房子可不是我的本意,而是一个倾慕你的傻丫头、这方帕子的主人求我这么做的,所以你痛快点给她签了名吧。”
秋官没想到这场事故还有姑娘家的参与,问道:“帕子的主人是?”
姜妍朝环儿的方向努了努嘴,“喏,就是那个穿着黄衣服的小丫头,她叫环儿。”
环儿一直看着秋官呢,见秋官向她望来,顿时羞红了脸,背着手,踮着脚尖,看天看地看着火的房屋,就是不敢看向秋官。
秋官面向环儿,深施一礼。
姜妍:“她已经提醒过我两次,所以你一定不要忘记给她签名哦,签好了送到李氏茶馆就行。”
秋官无声地动了动嘴唇,最后吐出一句话,“我不会写字。”
姜妍的嘴巴张开了一个o字,原来他真不会写字啊,自己的乌鸦嘴怎么就这么灵验呢,还好自己想了替代方案,“那你就在上面画一朵花吧。”
秋官难为情地点了点头,他其实也不是不会写字,只不过是不会在纸上写字罢了。
他从小被卖到瑞霞班,除了学习唱念做打就是做繁重的杂活,三天两头地挨打,吃不饱穿不暖,更不可能认字了,班里的那些生旦净末丑本来也没几个人识字。
等他十二岁上了台,班里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