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为温欣妍着想,让颜煦很是触动。她和季汐然相处的时候不长,只是平常上课的时候看她上课认真,又听人说,略微知道她是个很认真的小姑娘,倒是没想到她这么会人着想。
她坐下来,看着季汐然手里的封面,笑道,“那你想怎么办呢?”
季汐然摇了摇头,双眼清明的可以倒映出她的样子,非常迷茫,“我不知道。”
颜煦又轻轻道,“你想和温同学分开吗?”
“……我不知道。”
季汐然眼里的光彩淡了下去,颜煦觉得这些话有逼迫她的意味,就不再说,转而用别得话转过,“汐汐你也喜欢看志贺直哉的文章吗,你喜欢他哪一篇??”
“啊,我是看见顾老师这里有很多书,所以我随便拿的。”季汐然脸有点红,她随便就拿了一本,其实以前根本没有看过志贺直哉的书,颜老师会不会以为她是文盲啊。
颜煦笑了,“现在不是看了,我喜欢他的《在城崎》,你可以看一看。这是他被电车碾伤之后写的,里面有关于人生的感悟,很适合你现在思考。”
颜煦抚着自己手里的杯子,眼神放空,回忆道,“其实我以前也不怎么喜欢文学,只是上初中的时候,教我的家庭教师喜欢读书,中外都有,我不太喜欢有欧美风的文章,相比之下,倒对这些日式比较感兴趣,也就是在我读初二那年,我的家庭教师给我带来了志贺直哉的。他本来是个富家少爷,但是在一次受伤后险些丢了命,那以后,他对生命就多了一层新的理解,生生死死,其实都无所谓了。我那时候,读完了这篇文章,心里的震撼,简直难以形容。”
她是自小就被家里管着的,一直就是给饭吃饭,给衣穿衣,让做什么做什么,像是一个j-i,ng致的提线木偶,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自由,什么是意志。
她很不喜欢这种生活,但那时候她也只是不喜欢,并没有什么挣脱的意图。
直到后来看多了这些书,懵懵懂懂明白生命的意义,她心里才明白自己对这些文啊墨啊的是真心喜欢,也是真心爱教书育人写文章。就偷偷摸摸地瞒着家里去了海那边。
“我在读这本书的时候,记得是个下午,我坐在客厅里,怕家里人知道我在看闲书,就把房间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那么静谧那么静谧的环境里,我听见了一声鸟儿清脆的叫声。我爷爷闲暇时喜欢侍花弄草,那鸟就是被关在笼子里的,我看那只鸟儿,那只鸟儿也在看我,我觉得它黑黢黢的眼珠子里装满了祈求我的意味,我觉得我就是它。于是我就放了它,事后被大人知道了,打得半死丢在自己房间里,三天都没给我饭吃。我奄奄一息了,却也不后悔,那是我第一次反抗,却也从那时候就知道,反抗并没有什么大不了,顶多就是死罢了,可是汐汐你想,如果你不开心的活着,其实又和死有什么区别?”
颜煦像是给她说故事,又好像是劝她,“统共人生几十年,活得开心不就好了,这样随心来吧,现在温同学的母亲还并没有发现你们的关系,你为什么要自扰?况且,就算是发现了,你们也可以一起面对,没什么大不了的。”
季汐然低头认真听着,摩挲着手里的杯子,觉得颜煦说得很对,她现在算是庸人自扰了,想那么多干什么,活得开心就好了。
她点点头,抬头想和颜煦说声谢谢却意外看见那位苏姐姐端着水果和一杯水靠在门口。
看她换了一下端着东西的姿势,又甩了甩手,感觉好像是手都端东西端麻了,那就说明她站在这儿不止一会儿了。
颜煦见她一直盯着门口看,也顺着她的目光往那儿看,等看到人时,也如季汐然一般惊讶,“大嫂?你站在那儿很久了吗?”
“几分钟而已,看着你们在说话,我不方便打扰。”说话间,她一直看着颜煦,脑海中回响她刚才说的话。
她们家虽然和颜家有旧,毕竟她们家不是什么望族,家业是靠着她爸自己奋斗拼命换回来的,所以她以前也只听过颜家对子女管教的严格,却因为身分不够,从来没过去颜家,自然就不知道她受的是什么教育。
只是要和颜煦她哥订婚之前,她跟着父母来过一趟颜家,那时候颜煦还只是上初三的小孩子,言行举止却比她生平见过的所有千金更有大家风范。
订婚宴会上,那些大人们顾着谈生意,她却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那自己沉默低头吃东西的小姑娘身上。
她是万万没想到,她这么规规矩矩的孩子,后来能想到从颜家跑出去,还一个人在国外呆了近十年。也万万没想到,她在那个家里竟然过的这么不如意。
苏韵初已经换好了出门的衣服,看她一身女士小西装,颜煦就知道她要回公司了,站起来和她欠身温柔道。“大嫂要去公司了吗,路上小心。”
颜家是从隋朝就传下来的望族,过了几千年,家里的女孩子们依旧从小被教导德艺礼,所以颜家每个姑娘都是贤良淑德,对待长辈,每时每刻都要恪守礼节,不仅长辈出门要说吉利话送行,看见长辈还得矮下身子行个礼。这一代除了个暗地里不省心的颜絮,其余女孩儿中,都是规矩的大家闺秀,性子都温温柔柔的。
尤其是她面前的这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完全就是人人想要抢的贤内助。
苏韵初摇了摇头,“先不急,你不是还发热吗,我走了,谁来照顾你,我等你好了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