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相悦,随缘吧。”
夕阳西下,白日的暑热消散,这段时间正是温差最大的时候,丝丝寒意从马车外透进来。兰鸢见沈宁欢打了个哆嗦,有些担心,从包裹里翻了件外裳给她披上。
一来二去,林亦那件玄色氅衣也从包袱里露出来。沈瑄见是男人衣服,目色不禁沉了沉。
沈宁欢慌忙把它塞进包裹里,抬头见哥哥沉着脸不说话,心头一紧。
“是、是林亦的,他留下的。因为当时我冷。所以就……”沈宁欢越解释越慌,又全无意义地补充了一句,“我会还他的。”
良久,她听见沈瑄淡淡“嗯”了一声,没下文了。还想说话,马车已经缓缓停下来,到家门口了。
沈知行和顾氏早早就在大门张望,沈宁欢从马车里看到父母亲等候的身影,眼眶顿时一热。她匆忙抹掉眼泪,若无其事和哥哥一起下车。
经历接连不断的波折,一家人总算团聚。沈知行无言看着这对兄妹,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也长舒一口气,露出久违的笑意。一向大大咧咧的顾氏暗自抹了抹眼角,紧紧挽住女儿的胳膊。
“让一让咧!”爽朗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引得刚要进府的众人纷纷回头。沈宁欢定睛一看,竟是三个身着墨蓝色公服的官差,旁边还摆着梯子包裹等零碎的杂物。她一见到官差心头就发紧,莫不是又来抓人了?
“不用怕,没事的。”沈瑄知晓她心中的不安,低声安慰道。
为首的官差看见他们,倒是满面和蔼地笑了笑,还冲沈知行点头打招呼:“真好,散步也是一大家子,不像我家那小子,一天到晚见不着人。”
沈瑄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又问:“三位官爷这是在办什么差事?”
“我们啊。”那官差得空便指挥手下人两句,又回头笑道,“这一带不是到处飘梧桐絮吗,上头不知怎么突发奇想,要我们整治整治。”
这回答,连一向沉着的沈瑄都不禁愣怔。只见官差在树边搭好梯子,一人上树,另一人给他递纱幔。那轻纱薄透细腻,是上好料子,罩在树上之后仿若无物,细看只像是淡淡的影子。
“这也好,的确有些人受不得那飞絮,三位官爷辛苦了。”沈瑄笑道。
他回头,看身侧目光怔怔若有所思的沈宁欢,妹妹似乎也有点儿?
算不上什么大毛病,但总归是惹人不舒服的,如今便不必烦恼了。
第22章
接下来几天,沈宁欢都过得很舒心。那些找麻烦的人似乎一夜之间全消失了,黄县尉被停职查办,听说万弘还被人闷布袋胖揍了一顿。万弘仗着有钱有关系,在京城一向是呼风唤雨,这种事换做往常早就报复回去了,可这次居然一声也不敢吭,默默把这份气咽进了肚子里,也不知道收拾他的究竟是何方高人。
更可喜的是,他们竟收到内侍省的批文,订单取消了。这笔生意金额巨大,却冬迟迟没办法供应,再拖下去光赔款就够沈家喝一壶的,何况对家还是朝廷。
此外,沈宁欢还听说了一件事。
佑王扰乱宫廷,还打残了位高权重的汪大人,这番惊天动地的举动震惊了所有人。皇上终于忍无可忍,下旨贬了他的爵位,俸禄和食邑也没有了。
本来这件事和沈宁欢没什么关系,甚至还应该幸灾乐祸,但此时她却隐约有些担心。林亦也是佑王府的人,不知有没有受牵连。那个方长弈一向挥霍无度,皇上连俸禄都不给了,王府的生计还维持得下去吗?
大家都在坐等王府欠一屁股债,可令人意外的是,王府既没有四处举债,也没有裁减下人,除了没看见方长弈四处吃喝玩乐,一切好像一如往常,仍然维持着奢侈至极的生活水准。
只有极少数人注意到同时期发生的一件怪事,那个神秘莫测备受文人雅士追捧的南客,近日产量颇高,开始流水般地卖字画儿,大家虽然好奇南客家中究竟遭遇了什么不测,但也颇欣喜。毕竟他的一幅画价值千金啊,能抢到就是好的,只赚不亏。
初七那天一大早,沈宁欢去商铺里帮忙。临近中午,她草草吃完午饭,换了一身淡鹅黄色的襦裙,又特意让兰鸢准备了一些猫吃的鱼干。之前和林亦说好了在寸夕亭会面,但沈宁欢料想他没那么细心,不会记得给汤圆带口粮的。
兰鸢望着正在照镜子的沈宁欢,好奇问:“小姐要带奶黄包出去玩吗?”
“不是给它吃的。”沈宁欢答得没头没脑,坐在妆台前一门心思梳妆。她先是挑了支金缕翠钿,左右看看觉得不满意,又换了一根粉桃花珠簪。
兰鸢自然不知她和林亦之间的约定,纳闷了一阵,后知后觉发现沈宁欢今天格外好看,虽然没有过多雕琢,仍然是平常装束,但清丽自然,如雨后天晴的一树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