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叫过去,将嫁妆单子简单过目一遍,完毕,瞠目结舌,手一抖,险些没将这张单子丢出去。
“这,这太多了,这岂不是将段府大半家产都带走了,我不能要,不能要。”段新钰连连摆手,还伸出指头将嫁妆单子推远了点,好似这样也就将那些东西弹远了似的。
段夫人慈爱地看着她,轻言慢语,“你这话也不算差,正因这是你应当的。”
在她愣愣的眼神中,段夫人慢慢道:“你是我段府唯一的子嗣,这偌大的家产若不传给你,还能传给谁,即便日后从旁的宗亲过继一个子嗣,他总归不是你爹的血缘,你父亲和我总不能像对待你一样对待他,更别提完完全全将家产传给他了,说白了,人总是有私心的,你父亲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能给你带多少就带多少,剩下的,勉强够我们和将来过继的子嗣度日就行。”
“母亲。”段新钰怔怔,眼眶蓦的红了,眼泪猝不及防就落了下来。
她是父亲的血缘后代不假,但她与母亲却实实在在没什么血缘关系,母亲却仿若亲生子一般对她,将她呵护在掌心,娇生惯养,珍而重之,她何德何能……
她上前倚住段夫人,怔怔落泪,“母亲,我不想嫁了。”
她想陪在他们身边,守护他们一生一世。
爹娘那边有学钰和清钰,可是父亲和母亲这边,却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傻孩子。”段夫人想揶揄她几句,但那点微末的笑意还未到嘴边,眼里的泪珠却猝不及防先冒了出来,她忙抬抬眼,将眼里的湿润咽下去。
好半晌,她紧紧抱住了她,轻叹道:“母亲就待在京城,你日后想我们了,就传我们进宫,母亲,总要看着你一世安好。”
从正院回到芷涵院,段新钰坐在窗边,想到回来段府后,父亲与母亲对她的种种爱护,满腔酸涩再也忍不住,从心腔里破土而出,瞬间,就枝繁叶茂地将整个身体占据。
她流着泪给随遇安写信:若日后咱们还有缘分能得一儿半女,就将第二个孩子抱给父母将养可好?
她知道瑞哥儿是随遇安长子,若无意外,等将来随遇安登基,瑞哥儿身为嫡长子便是板上钉钉的储君,自然不能养在段府,可下一个孩子就没这么多要求和压力了,若有幸还能生养一位,不拘男孩女孩,将他们寄养在父母身边,也可慰藉他们的满腔思念和寂寞之情。
写着写着,她泪眼朦胧,一边想这事随遇安应当不会拒绝,又不是让那孩子改姓段,只是多陪陪父母罢了,一边想到,当初三婶子说她身子亏损,也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再怀孕,若是日后无法再产子,随遇安登基后,会不会有压力。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临到大婚前半月,边疆发来捷报, 已将大部分蛮夷都打退, 除了收复失地外, 还占领了一小块蛮夷地区, 收获了大批的牛马羊物资。
消息一传到京城, 举国欢庆,陛下亦龙颜大悦,一时间, 整个京城包括世家都陷入了轻松欢欣之中。
就在这样欢欣雀跃的氛围中,太子大婚悄悄走近,人们也重新将注意力放到这件事关天下苍生的大事中。不知何时,民间悄然传出即将嫁入皇族的准太子妃和小殿下乃是绵泽天下的福星的传言, 连带吹入京城的战报大捷的消息, 不过须臾便席卷了整个京城。
“哼,西南胜利都是崔家公子的功劳, 与那对母子有何相干?真不知这消息是哪个不长眼的传出来的,也不怕折了她的福寿!”
李婉月坐在章贞婧对面, 愤愤不平地抱怨, 瞧那眉梢拧成一团乱麻的怨恨与嫉妒, 不知情的, 还当她与被传言的段新钰有天大的过仇,但实际上, 两人并无什么直面的冲突, 甚至当初两人还交好过一阵。
章贞婧慢条斯理地吹去茶盏上漂浮的两瓣茶根, 闻言略抬抬眼皮,眼里波澜不惊,许久,轻轻半阖,嘴角扯起一抹半笑不笑的嘲讽。
“表姐,你这般愤怒做什么?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与那崔公子有什么关联呢?”
李婉月脸色一僵,她看向她,干笑两声,“不,不是,我……”
“表姐,你可要知道,太子是我亲表哥,与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连带着,即将成为太子妃的段小娘子亦是侯府的贵人,外面这传言不管是谁传出来的,侯府只有拍手称快的道理。”
她轻撩眼皮,看她,一字一句道:“还望表姐记住,你现如今住在侯府,自当应与侯府同气连枝,表姐你,可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