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愣了那么一刻钟才反应过来,她脸色一变,下意识抓紧圆圆的手,呼吸也停顿一下。
似乎瞧出她的犹豫,老嬷嬷微微一笑,浑身的疏离和庄肃俱被这微笑给疏散了,“小娘子,太后娘娘不过是惦念小少爷,您不必担心,今日申时,老奴一定将他送回来。”
段新钰慢吞吞地理解了她这话的意思,“嬷嬷这话的意思是,我不用陪圆圆进宫?”
老嬷嬷再次微微一笑:“小娘子事务繁忙,想必没有时间进宫,况太后娘娘不过唤小少爷进宫说两句话,自不用小娘子相陪。”
话虽这么说,但是圆圆不过四岁,加上她之前还与掌珠公主发生了冲突,段新钰心里踌躇,手里抓着圆圆的力道也更加紧了。
段夫人笑着走过来,脸上的笑容端庄而温和,不失大家风度,她拉过圆圆,顺道在无人注意的地方安抚似地拍了拍段新钰的手,转过身,对老嬷嬷道:“太后娘娘既然有吩咐下来,臣妇自然不敢不从,只是瑞哥儿这孩子淘气,只恐唐突了娘娘。”
“娘娘说,小孩子正是淘气调皮的年龄,若都端着小脸满腹严谨,反倒不那么可爱了,娘娘正是喜欢小少爷的性子,这才唤老奴将小少爷带进宫说说话。”老嬷嬷笑着说,望着乖乖站在那里的瑞哥儿,眼里闪过疼爱。
“承蒙娘娘喜爱,既然如此,不让瑞哥儿进宫,反倒是我们不识抬举了,只是瑞哥儿到底年龄尚小,若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还望嬷嬷海涵,也请嬷嬷多照顾一二。”说着,段夫人身旁的刘嬷嬷立即上前,预备塞给她一个荷包。
老嬷嬷却错过身,没要这个荷包,只慈爱地看着瑞哥儿,道:“小少爷乖巧可爱,机灵懂事,太后娘娘只当亲曾孙一般疼爱呢。”
听得这话,段夫人心里有谱了,便笑着道:“既如此,且容臣妇给瑞哥儿收拾两身替换的衣服。”
“好。”
段夫人带着段新钰走到内室,摒弃了左右,悄声对她道:“太后娘娘既开了这个口,咱们就没办法拒绝,况听那位嬷嬷的意思,太后娘娘是因着太子殿下才想召圆圆进宫,可见她心里对瑞哥儿总有几分疼爱之心,不管怎样,圆圆总是她亲曾孙,咱们不必担心。”
段新钰自也是听出了那位老嬷嬷嘴里没说的话,她心里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因着掌珠公主迁怒圆圆便好。
只是,这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要让圆圆独自一人进宫,她越想越觉得不放心。但就像母亲说的,太后娘娘既然打发了人来接,又岂能容许人拒绝,她担忧地点了点头。
段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吩咐翡翠回芷涵院收拾小少爷进宫要带的东西。
老嬷嬷领着圆圆走后,段新钰同段夫人一块坐在正院,当真是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眼瞧母亲表情空泛,盯着某处怔怔出神,段新钰这才察觉母亲虽说信誓旦旦,握住她的手沉稳有力,但母亲最是疼圆圆不过,圆圆独自进宫,她岂有不担忧的道理。
她深深吸了口气,命采莲沏壶上好的茶,她则走上前,靠在了母亲身侧。
段夫人回过神,望见是她,温婉一笑。
采莲将茶水端过来,段新钰将茶盏放到母亲身边,给两人各斟一杯,茶香袅袅,热气毕现,氤氲朦胧的烟气拢绕在两人身周,将人的神色都给模糊了去,段新钰缓缓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茶水清爽,唇齿留香,无端端,她焦急的心情竟然缓和平静许多。
两人边品茶边等待,临到午时,又食不知味用过午膳,段新钰劝说段夫人去睡会,她知道母亲一向有午憩的习惯,段夫人却摆摆手,继续坐在正院等着。
约莫下午申时,门外才传来动静,小厮急匆匆跑进来禀报。
“夫人,小娘子,小少爷回来了。”
段夫人与段新钰一下子站起身,两人急急朝外走去,脚步不停,见到被人抱进来的瑞哥儿,两人来不及观看抱瑞哥儿进来的人,率先冲到瑞哥儿跟前,担忧地上下打量他,见他精神奕奕,小脸红润,小嘴里还发出“咯咯”的笑声,这才长呼一口气,放下心来。
段夫人率先注意到抱着瑞哥儿的太子殿下,她有条不紊地退后半步,扯了扯段新钰,一齐朝他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相益彰自然没让她们将礼行全,他将瑞哥儿放下来,目视段新钰,眼神深邃而专注,他说:“我将圆圆送回来了。”
心间涌过一阵暖流,段新钰眼睛眨也不眨,轻轻颔首,“谢过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