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你可别忘了,你是朕一手提拔的臣子啊。”
柳崇咽了口唾沫,深情点头答应,但内心里却是坚定地告诉自己,“但咱也得记得是晋王给的第一口饭,咱才能活下来啊。官家,实在是对不住,您或许也到了该让位的时候了。”
他被那该死的爹蔫坏了下身,就是送到了晋王的幕府,晋王比他大不了几岁,却异常喜爱他,四处荐他,带他入主高位,无论如何,他不能背叛晋王。
但皇帝对他也有君恩,所以他断然不会加以伤害,只是顺应时势,人来我挡,人犯我杀罢了。
若是皇帝油尽灯枯,他当然也要顺应这个时势啊。只是人情上,唯剩唏嘘罢了。
……
这日福豆终于得以出宫回了瑞皮坊的大宅,才要进门,便听到里面敲锣打鼓,福豆问下人,“这是请了勾栏杂耍的来演吗?”
下人神秘兮兮,“是啊,大官今日可好兴致呢,您进去就知道了。”
仇三娘早已经等在了门口,一看见她,便将她拉过来,“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大官早早回来布置了。你快跟我去打扮好了,出来见礼。”
“见什么?”
仇三娘可将她拉至屋内好一通打扮,换上了红色蜀锦的鸟纹大袄和裳裙,戴上了四尺长的北珠犀角冠,上面全都是珍奇之物镶嵌,福豆一照镜子,珠光宝气的一个贵家姑娘!
“啊!今日是什么日子?”
仇三娘笑,“这您都忘了,亏得大官记得,是您及笄礼。因着是在官家病中,这都是从简的了。”
福豆兴奋不已,“他有心了。”
仇三娘道,“先办及笄,后面还有……”盯着她笑而不语。
福豆一猜想,“不会是……后边接着成婚吧?”
仇三娘又笑了,“接着您就知道了。”
打扮完了将她隆而重之地推出来,到了搭着戏台的小宴楼前,看见柳崇在楼前立着,微微向她发笑,伸出手来一招,“快点,过来行礼了。”
福豆急忙跑了几步,四下看看,“这戏台是给我一个人搭的?”
柳崇笑说,“那夜太浪费了。”说着一把握住她的手,走入楼内。
福豆走入的那一刻,当真是愣住了。
迎面的两张交椅里,坐着她的爹娘!都是穿着那鲜亮的料子,爹爹头上是锦襆头,娘亲画着艳装端坐,头上也是犀角冠,两人笑着道,“乖女儿哦,终于长大了!”
福豆顺时眼眶一热,向前走了几步跌跪下,握住她爹娘的手,语无伦次,“你们怎么,你们……”
她爹柴桌仰头瞧一眼柳崇,道,“官家给我们赦了罪过,又加了个县公的爵给我,长瑾怕我们在沧州生活不便,特意为我们买了间宅,让我们一家团聚。”
柴桌自然知道柳崇的身份,可他们家是罪人,而柳崇已经贵为柳国公,又对女儿体贴入微,也就不可能再嫌他不是完整的人了。
福豆泪眼朦胧,已经什么都瞧不见了,心里当然是暖暖的,知道这一切都是柳崇为她做的。
“我们也见了衮儿了。”她娘说了一句。
福豆抽抽了一下,柴衮前五年流落在妓馆的事,不会被爹娘知道了吧?那他铁定是不肯露面了。
结果他爹却说,“没想到衮儿五年前就跟着晋王,如今一回来,你两个都这般好,我跟你娘当真是……”
说着说着,一家人全哽咽了。柳崇在旁边笑看着,说,“姑姑,丈人,我们两人要行礼敬茶了。”
这时便看见柴衮从外面溜进来,似乎是见到父母,还有些尴尬,不敢靠得太近,怕他们察觉出什么来。
柳崇握着福豆,暖手生温,握着润润的,向着父母三鞠躬后,各自跪下递了茶上去。
仇三娘催赶着道,“姑姑和丈人可上楼去看戏啦,这两个人,得有忙呢。”
仇三娘便是这附近远近闻名的媒婆和司仪,推着两人送入了卧房。卧房外面本没什么布置,但里面却是红绸挂满。仇三娘让两人坐在床头和床位,抓起一把圆枣子就往下撒,口中阵阵撒帐词念完,随后说,“你两个自己喝合卺酒,奴就退下啦。”
说完便推出去,给他们关上门。
热闹戛然而止,屋内落针可闻。两人一个床头,一个床位,互相听着喘息没说话。
福豆的脸却越来越红了。
柳崇突然打破沉默说,“简陋是太简陋了,将来给你再补。因着官家病中,不能操办喜事,宴请宾客,乐事也从简,我只能小小让人杂耍来庆祝了。你及笄,就是我的喜日,我本也想给你一个盛大的……可我等不了。往后,往后一切太平了,再为你办一次。”
福豆低着头抠手指,不是早就等不了?谁还不知道你急性子……
“这样就够了。”福豆甜甜地说。
柳崇这时,主动从床头坐了过来,挨着她,握住她手,“你说你的夫君,永远只能属于你一个人,我现在给你发誓,此生来生,我柳崇,都只属于你一个人。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