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到达后的第一天夜里,进来的是一群巫人,割了我的头发,放了一些我的血,嘴里直说可惜可惜。然后接下来每一轮七曜的火曜那日,就会有人打开重重锁头,拿着一把荧光闪闪的刀,在我身上割一个口子,接一碗血,离开。我一开始还掰着手指计算着日子,每到火曜这日我就哭喊嚎叫,希望有谁能听见来救救我。可一轮轮日子过去,谁也没有听见,到后来看见有人我已经都不害怕了,也不会闪躲了,自己就卷起袖子主动让他取我的血。渐渐地,七曜一轮变成了半月一次,变成了一月一次。我终于等来了屋门完全打开,迎来明媚阳光的日子。也就是那一天,我见到了京之旻烨,那个我用血护着那么多年月的那个苍白的人。”
“他跟我说他可以给我一切除了离开他以外的所有自由,他只是想活下去。我,同意了。我记不得我多少岁了,只记得他派人送我回疆的路上,一阵风吹来,我就生生从马背上滚下来,瘦弱的几乎要站立都很困难。我母亲说,她有办法救我,她一定会救我离开那个地狱,我只是跟她摇头,安慰她,能尽我之力救了都主也算是安/邦有功。可我离疆那天,她没来送我,问他人也均答不知。她是我的母亲,事事以我为先,她定是去做一些徒劳的事情,想要为我的处境做一些改变。”
“他要给我换屋子。我说不用了,原来这地方甚好,我也住的惯了,给我些人我改动改动即可。我喜欢清静喜欢黑暗,也就把这里按照我的喜好改了起来,侍从们都住在殿后,无事自然不会来随意相扰。我怕夜半梦醒时,仍会有人站在我旁边,拿着刀死命摁着我,所以我亲自拆了外面所有的门,却没有打开窗子的锁。如果真的有人要来,从门进来总比从窗子进来更加好些。我还命人雕了众民跪叩京山男婴,婴母以血相哺的故事于萧墙之上,时时提点着自己,我这么做是有利于万民之事,并给这里起了‘命’这个字。”
“天定有命,生死相授。倾吾一生,换他长虞。”说完这句,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你说那些年月里,我还那么小,是怎么清清楚楚记得那些细微琐事的呢?洱颜?”
我却是早就已经泪眼模糊,泣不成声。
有人在屋外轻轻扣着门:“洱颜小主可在?都主已命人收拾好了东西,请您即刻过去,大队人马即将出发前往赵之疆。”
“稍等片刻,她马上出来。”他嘴角一弯就是一个笑容,替我应答道,顺带递过来一块绸巾,示意我擦掉眼泪。
我敛了敛情绪,想要语气正常地说句什么话,一开口却就是颤抖的声音:“……对……不起……”
“他既已受了我这么多年的血,要突的换成别人,我自是不肯的。还剩一颗心,我也还是给的起的。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自作聪明。”我离开主屋时,就听得他在沏茶,名叫“踏梅”的茶。名字很残忍,闻起来却是幽幽清香,就像他远在天际却近在耳边的声音,“我自幼时,便一直是金之疆的独子,从未添了妹妹。”
我扭头,大步离开了命殿,假意弯着嘴角,喉间干涩。
往事,就如清风中的利刃,迎面刺来,从身后,却看不出丝毫千疮百孔。
作者有话要说: “□□”竟然是违禁词……
☆、开战1
定国五百四十二年初,第二十五任都主继任第四年正月,宫之疆联合刘之疆肖之疆起兵叛变谋反,连夺韩、郑两疆后,由于意见相左,肖之疆转投京之都,强攻孟之疆大败。同年二月,京之都都主亲自前去各疆慰问兵士,士气大增。且进行交涉后,赵之疆疆主愿意倾全疆之力协都平乱,并与京之都都主签下盛京之盟,随后陆续有温之疆、程之疆、邹之疆愿意加入盟约,对峙初立,京之都隐占上风。
赵之疆疆主年纪与旻烨相仿,为人十分热情直爽,听闻他要来,算准了时间就到疆界处等着亲自迎了旻烨入疆。
“哈哈,都主,您还是一如既往的,肤白胜雪……”他虽有眉眼刚毅,玩笑起来却带了孩童的顽劣。
旻烨很难得露着牙齿笑得如此开心:“故人也如往昔言谈幽默,与你相处总是格外轻快些。”
“朝会时琐事极多,我这一身放荡不羁便无处施展。这次都主外游可莫要推辞,多留几日叙叙旧。”
“那是自然。许久未曾出都,定是要瞧够了新鲜再回去的。”……
我坐在旻烨身侧听着他们谈笑甚欢,满脸茫然。
我以为他这样急匆匆的要带我出都是因为要和静轩开战,很可能还要正面交锋。却没想到他带我来赵之疆是为了……
听他与别人叙旧?
究竟是我把事情想的太复杂,还是事情真的没有看起来这样简单。
那日他不是刚发作了热疾,从越卿那里拿走了一筒子血吗?怎的就恢复了?还马上要去赵之疆,十万火急之势都让我以为形势危急已经兵临池下了。
现在战事都已经起了,我不明白为何京之旻烨仍是这样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