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于开皇二年(公元582年)的这次进攻被长孙晟简单的一句话就化解掉了:“铁勒等反,欲袭其牙。”笔者没有具体考证过突厥内部的历史,对突厥的了解大多限于《隋书》、《资治通鉴》等史料,所以笔者尚不敢判断长孙晟此言的真假。尽管后来开皇三年(公元583年)突厥再次南侵时,杨坚在讨贼诏书中提到:“达头前攻酒泉,其后于阗、波斯、挹怛三国一时即叛”,但笔者认为这不能当做证明突厥后方真的发生叛乱的证据。因为突厥的二次南侵规模仍然非常浩大,隋朝的危机迟迟没有得到根除,杨坚此言或许有一则表居安思危之意,二则是为配合长孙晟的离间计展开,所以面对突厥又一次的南侵,杨坚和长孙晟显然没有掉以轻心,他们已经做好了更加充分的准备。应该说,隋军在军事方面的行动进行得非常顺利,卫王杨爽、王弘、豆卢勣、窦荣定等皆取得了对突厥战斗的胜利,值得一提的是,在此期间,依附于突厥的北齐余党高宝宁被幽州总管阴寿击败,高宝宁流奔契丹,途中被部下所杀,东北遂宣告平定。隋朝一系列军事斗争的胜利再一次为外交工作的全面展开创造了条件。长孙晟决定先从阿波可汗大逻便下手,原因很简单,我们前面讲过,阿波可汗被窦荣定和史万岁打败了,不仅兵败,而且还在单骑赌胜中落败,颜面尽失,处境相当尴尬,从他入手,显然成功率更高。于是长孙晟派人对阿波可汗说:
摄图每来,战皆大胜。阿波纔(才)入,便即致败,此乃突厥之耻,岂不内愧于心乎?且摄图之与阿波,兵势本敌。今摄图日胜,为众所崇,阿波不利,为国生辱。摄图必当因以罪归于阿波,成其夙计,灭北牙矣。愿自量度,能御之乎?
长孙晟的思路很简单,他瞅准了阿波可汗与沙钵略可汗之间因汗位之争而激发的矛盾,首先以兵败之事让他担忧自己的罪责,也让他冷静思索自己的前途,其次分析局势,摄图和阿波本都是人才,实力不相上下,但现在一胜一败,两人的差距肯定越拉越大,第三指明危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摄图要除掉阿波,现在阿波兵败,正是机会。这一番话让阿波可汗陷入深思,但可以看得出,他对此有所心动,他能意识到危机,但还不知道如何应对危机。两军交战,一方派出使者,另一方出于礼节也要派使者,所以长孙晟决定把离间计再向前推进一步——从突厥使者入手。他对使者说:
今达头与隋连和,而摄图不能制。可汗何不依附天子,连结达头,相合为强,此万全之计。岂若丧兵负罪,归就摄图,受其戮辱邪?
阿波可汗想要自保,办法并不难——投靠西突厥。长孙晟的办法让阿波可汗彻底安下心来,于是阿波不顾还在前线与隋军僵持的沙钵略可汗,独自带领大军缓缓往草原退去。此时沙钵略可汗在白道(今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北部)又被卫王杨爽击败,正在败逃之间,突然听说阿波可汗与长孙晟暗通款曲,顿时暴跳如雷,一股无明业火直冲脑门,“随我回军!诛尽反贼!”沙钵略可汗带人杀向阿波可汗牙帐,将其一众随从全部俘虏,阿波可汗的母亲死于乱军之中。阿波可汗撤回到自己的牙帐,发现一片狼藉,老母身故,痛苦、仇恨、愤怒瞬间充盈了他的内心。贪汗可汗和他关系向来不错,同时对沙钵略可汗在突厥一家为大也非常不满,于是阿波可汗拉上贪汗可汗,投奔西突厥的达头可汗,目的只有一个——推翻沙钵略,为老母报仇。阿波可汗的出走,意味着东突厥和西突厥正式分裂,突厥爆发大规模内乱,同时也意味着长孙晟的离间计,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可能有朋友会问:“西突厥的立场呢?为什么西突厥会向着隋朝?”其实早在开皇二年(公元582年)沙钵略可汗第一次南侵之前,杨坚就派元晖送给达头可汗一面狼头大纛旗。《隋书·突厥传》记载突厥先祖早先面临灭族之灾时,有一个被遗弃到大泽中的小孩被母狼所救,后来小孩与母狼交配,生下十男,其中最贤能的就是阿史那氏。族人安定下来之后,突厥人便在牙门立狼头大纛旗以纪念先祖。所以狼头大纛旗在突厥人心目中是权力、传承、力量、尊严的象征,元晖将狼头大纛旗送给达头可汗,实际上等于隋朝政府默许达头可汗才是突厥真正的领袖。隋朝政府在这件事的处理上保持着非常微妙的态度,要废其一必先存其一,拉拢西突厥使之成为隋朝无形的助手,是必然的选择。现在东突厥和西突厥正式分裂,隋文帝杨坚也终于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一幕。
沙钵略可汗一方面要应付西突厥的压力,一方面要支撑隋朝的反扑,进退失据,终于在开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