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被洪儒文抱在怀中,不哭也不闹,他记得前世,自己一直在山脚等待洪儒文,根本不知落日崖中所发生的一切。
但现在,他见到洪儒文将自己父子二人带出藏宝阁外,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丢下父亲的尸首,心中暗道:念你今日行为,它年我留你全尸。
洪儒文一行冲出藏宝阁后,便见到整个落日崖都在缓缓震动,一股黑气从崖底盘旋而上,所过之处,鸦雀尽成枯骨,乃是崖底镇压的千万妖邪挣脱囚笼之兆。
那黑雾蔓延无边,来得急快,洪儒文命另外两名弟子背负水晶棺,自己抱着墨言跳上飞剑,就此顺着原路飞下。
一路上,黑雾不断追赶五人,其中有一人飞地稍慢些,被黑雾所侵,便惨叫着跌落飞剑,葬身崖下,灵体肉身具被崖底妖邪吞吃,永不得超生。
洪儒文催动飞剑,跑得更快,他虽仙法高强,毕竟年纪幼小,来时昆山四位高手照顾他是少山主,不敢比他表现的更好,但此刻却是逃命,再也顾不得他,道:“少山主,你带着个孩子,如何飞得快?给我吧!”
洪儒文却执意道:“我说过要好好照顾他的,如何能够假手它人?”话音未落,黑雾已经到他身后,在被黑雾沾染上的那一刻,洪儒文只觉得背部奇痛,好似有人将炼丹炉的炉火丢到自己背心烧烤一般。他想也不想,本能的就将抱着的墨言随手一抛,朝前冲去。墨言在半空中翻了个滚,被昆山一名高手稳稳接住,另外两名高手背负着墨升邪的棺材,四人在黑雾前疾驰,就好像一片巨大的黑幕上,飘荡的四个小点一般。
洪儒文用尽毕生所学,花了全部法力,终于抵达落日崖山门,他一道山门便跳上马车,四匹神兽张开四蹄飞奔起来,跃出山门,直奔出离落日崖百里开外的位置才停下来。
昆山三名高手带着墨升邪的棺材和墨言随后赶到,四人回头,只见那黑雾渐渐环绕落日崖的山川树木,将其染黑,还欲扩散之时,却遇到了紫色的屏障将其罩在其中。
那黑雾试着数次冲击紫色屏障,但却始终冲不出去,最后只得放弃,归于寂静。
墨言已经双脚落地,他站在父亲的棺材边,看着幼年生活的地方。
那里已经看不出任何风景和轮廓,所能够看见的,只是团团黑雾。而听见的,也是厉鬼哀嚎。
墨言对着落日崖深深的拜了一拜,他知道,从此一别,再也不会前来此处了。父亲所建起来的落日殿,藏宝阁,以及后院那株自己出生的仙葫,已经尽数毁灭。
从今往后,自己便是真正的孑然一身,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墨言回过头,对洪儒文道:“走吧!”
洪儒文满脸羞惭之色,简直不敢和墨言对视。
他直到脱离了危险,才回想起那时候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前一秒还在说要保护这个可怜的孩子,下一秒却不由自主的丢掉了他,如果不是有随行的高手将其接住,自己真要羞惭懊悔而死!
洪儒文一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但却一面给自己找借口,但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能够让自己心安的借口。
此刻昆山接住墨言的那名高手开口道:“刚刚真是凶险,幸亏少庄主反映快,将孩子给了我,不然我们恐怕都无法跑出来。”
洪儒文听了这番话,总算是心安下来,觉得自己刚才所做所为是正确选择,他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转头问墨言:“言弟弟,你没事吧?”
墨言心中冷笑,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眼眸低垂,紧紧的靠在父亲棺材边,声音柔弱:“我没事,只是……有些想父亲。”
只一句话,果然成功引得洪儒文怜悯之心大盛,他拍了拍马车,道:“世伯已经走了,言弟不用太过伤心。你放心,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保护你的。”说着,洪儒文掀开马车帘幕,首先钻入车中,拍着身边的位置道:“你年纪幼小,恐怕不堪长途跋涉,就跟我一起乘车吧。过来!”
墨言半点也不想跟这个人同坐一辆车,他抬起眼,眼中似有泪水滚动:“我想和父亲呆在一起,片刻也不分离。”
洪儒文一怔,略感尴尬,车中位置并不大,如果让墨升邪的棺材进来,那自己就要出去。他本不欲答应,但见到墨升邪容颜不毁,宛若生时,墨言年纪幼小,身体单薄,泫然欲泣,顿时爱心泛滥起来,便又钻出车,道:“既然这样,那就你们父子乘车,我和他们走路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