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天阴是这个意思。”赵洛懿道。
“此法有一好处,只要母蛊饲主不死,无论子蛊饲主伤重到什么地步,但有一口气在,就能起死回生。”
白久英的话传入李蒙耳中,一时间他神色十分复杂。李蒙根本不知道还有这讲究,他偷偷看赵洛懿脸色,赵洛懿并不讶异,显然早就知道了。
“不过,取出子母蛊之后,夺魄的饲主将会丧失一部分记忆。”白久英说完,沉默片刻,似乎是给二人留出考虑的时间,少顷,续道:“法二,要是没有赶上半年之期,再取出,对母蛊饲主虽无影响,但夺魄反噬,会令所中之人神智混乱。”
“什么意思?”赵洛懿忙问。
“他的心智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也许会疯,也许不会有影响。也就是说,有极小的可能,他会恢复正常。”白久英道,“要是夺魄种下去半月内你们找到我,我有办法将其驱除,那时也不会影响到饲主。”
一地落英被鱼亦踩得乱七八糟,他手中一柄长剑,侧身横扫,单脚抬起,踏出,后脚跟进,归剑入鞘。
廖柳低垂着头坐在廊下,眼神呆呆看着庭院中,像在看鱼亦,又像其实什么都没看。
身后“吱呀”一声,鱼亦和廖柳同时看了过去,一名小童走出,垂头做了个手势。身后四人跟出。
李蒙揣着袖子,笑吟吟朝廖柳道:“到你了,廖柳大哥,想明白瞧病不瞧了?”
廖柳看一眼鱼亦,鱼亦别过脸,背身一剑向着虚空刺出。
廖柳长叹一口气,“去,你小子都瞧了,听听他怎么说罢。”
只有廖柳一个人进去,众人各自找地方在院子里坐着,谁也没说话,鱼亦站在门前,步子踱来踱去,没一会儿,耐不住地在窗户纸上捅了个洞,独眼贴了上去,偷偷窥看。
赵洛懿握着李蒙的手,把他手搭在自己膝上。
李蒙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想了很久,才小声说:“还是找孙天阴罢,我觉得这人是个骗子。”李蒙声音压得很低,边说边小心看周围有没有这府里的人接近。
赵洛懿深深看李蒙一眼,似乎有话想说,李蒙等了半天,赵洛懿也没说话,他知道赵洛懿多半把白久英的话听了进去,心里在做艰难的抉择。但或许是“夺魄”在他身上一直很安分,除了从前萧苌楚叫他出去时,他能感受到虫子存在,如今已经数月不曾受到影响,李蒙也不能确定白久英说的是真是假。但不知道为什么,赵洛懿似乎很相信白久英,之前安南大王也说要徐硕之来找白久英看病,好像他来头很大。李蒙心下也一阵烦乱,加上赵洛懿半天不说话,低沉的情绪也感染到他。
等廖柳出来时,鱼亦即刻站起,两人脸色都很不好。鱼亦匆匆瞥他一眼,急冲冲第一个离开白久英的府邸。
廖柳自己不说怎么一回事,众人就都没问。
夜里,蚊子嗡嗡的在李蒙耳朵旁飞来飞去,他一巴掌盖在自己耳朵上,直接把自己扇懵了。李蒙坐起身,愣了会儿,赵洛懿不在,又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白天听的那些话在这时候才重新浮上心头,当时李蒙并不觉得算得上什么事,毕竟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那些蛊虫。
李蒙随手扯来一件大袍子,披上以后,捞起袖子,肘中红线生机勃勃得很,摸上去还有规律地跳动。那日萧苌楚把蛊虫放到他身上,几步之外的黑衣人,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轰然倒地,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李蒙面前,悄无声息消失。
没有月亮,天空云翳阴沉,兜头一盏灯笼洒下的光,令李蒙微微眯起了眼睛,李蒙举手挡了挡,看见鱼亦也披着一袭大袍子,挨在他身旁坐下。
“鱼亦大哥。”李蒙声音听上去没什么精神。
“白天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说了什么?”鱼亦粗声问。
“啊?”李蒙嘴唇嗫嚅,不大想说给鱼亦听,支支吾吾试图遮掩过去。
“呵呵。”鱼亦忽然笑了两声。
李蒙奇怪地看他,一背悚然,忍不住出声:“鱼亦大哥你怎么了?”
鱼亦摆了摆手,“那家伙说,廖柳根本没有被挖心。”
“……??!!!”李蒙瞪住鱼亦,“你不是看见伤口了?”
“是啊,他的前胸,有这么长一道疤。”鱼亦用手掌比划,差不多是他的手掌中指尖端到腕部那么长。
“那是怎么回事?”
“他骗了我。”良久,鱼亦长叹出一口气,眉眼间俱是挣扎,很不想承认,他的手攥成了拳头,“他只是撒了个谎,我当真了。”郁闷地长出两口气,鱼亦微微喘息,伸手摸了摸李蒙的脑袋,使劲一揉,差点没把李蒙拍出去。
“……”李蒙作势起身。
“唉,陪哥哥坐会儿。”鱼亦扯住李蒙袍袖,威胁道,“老子好不容易从妓馆弄来的,龙阳三十二式。”他眉毛动了动,邪性地一笑,“要不要,要不要?”
李蒙赶紧拨开他的手,“不要。”一头冲进房内。
在榻上翻来翻去,六月天气又闷热,李蒙颈子里都是汗,一腿重重砸在床铺上,不禁气恼起来。
既然已经不用去喂蛇,大半夜赵洛懿又跑到哪里去了,到底让不让陪床了!
在床上翻了半天,李蒙无聊地四肢摊开,呆望床顶。
要是那不靠谱得白久英说的是真的,他到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认识人倒是没什么,以前问锟铻取的经怎么办?啊不对,不是,这个不重要。他把家仇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