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大王哎哟哎哟地两手伏地爬出,恶狠狠地瞪李蒙,活似想吃人,伸出手喝道:“还不来扶本王起来!”
李蒙拽住小大王向上一提。
小大王拍了拍膝盖,不耐烦地踹了李蒙一脚,道:“本王膝盖疼,这柜子里放的什么,比死人都臭!”
李蒙也已闻见了,猜测是什么药或是虫,南湄古怪之物多得出乎意料。不过都不要紧,他给小大王揉了揉膝盖,拍去他膝上的白尘,说:“刚才来的是谁?你很怕他?”
“我、我、谁……谁他娘的会怕个痨病鬼,别扯了!哪个王八蛋瞎了狗眼又告本王的状,老子非得戳了他的眼不可。”小大王眼珠子转来转去,两手一叉腰,一股锐气还没抵达眼底,就又垂头丧气地偏头,无奈道:“算了算了,去见痨病鬼,本王今日真是倒霉。”
那边正殿内点着灯,走至门口,李蒙回头看了一眼安南大王,小子看去很是沮丧,大概看着身体不好的男人,恰是这无法无天小霸王的死穴。
“进去罢,大王。”
安南大王响亮地哼了一声,叽里咕噜地碎碎念南湄语入内,李蒙不能全听懂,大概意思是你身体不好晚上就不要出来了,干嘛把本大王盯得这么紧之类的,本大王的父王已经死了十来年,你放心吧,本大王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略带稚气的白胖手于半空一展,按回左胸,安南大王撩起袍襟,在病弱的男子对面入座,回头冲想要离开的李蒙蹙眉低喝:“少祭司大人,不来见见本王的军师么?国君见了本王的军师,也得客客气气的,怎么?这就是你们大秦人的待客之道?”
只是想拉个人下水而已吧吧吧?李蒙心内咆哮,面无表情走了过去,与“军师”见过礼,军师请李蒙坐,但没有半句多的恭维之词,只是握拳在唇畔,咳嗽起来,整个人如同个骨头架子,一咳浑身都要散了去。
安南大王解开水壶盖子看了一眼,甚是不满,唤来宫侍吩咐:“换清水,温热的即可,丢三五老参片。”又不放心地问宫侍:“这里有吧?”
宫侍伏地请罪。
安南大王唤来自己带的手下,令他回去取,俨然是个老气横秋的小大人。
军师朝李蒙又一拱手:“在下徐硕之。”
李蒙方才看他时,心下已是诧异,此刻忍不住问了出来:“徐大人不像是南湄人,不知……”
瘦脸笑起来时,竟有一刹那夺目光彩,李蒙不禁想知道这个徐硕之,如果不是病弱之体,恐怕也是翩翩美男子一枚。
“少祭司大人不必听我家大王胡说,在下一介布衣,又是大秦来的,不曾受一官半衔,认真理论,在下需得称您一声大人。”徐硕之举手投足不卑不亢,嘴里说着谦辞,眼神却并不客气,脖颈与背脊端正笔直,唯独右手握成拳抵在身侧席上,似在忍耐什么。
“你是本王的人,同个少年人客气什么,该客气的不客气,怎么就不见你对本大王客气些?”安南大王不满地抱怨道。
“灵安。”徐硕之淡扫了小大王一眼。
李蒙不知道俩字怎么写,只是揣度,他手揣在袖子里,观眼前这两人之间,只觉得十分微妙有趣。
“别在外人面前叫我的小名!”大王气得都忘了自称大王,脸孔涨得通红,浑然是个三五岁受不得激的小孩。
“让少祭司大人见笑了,我家大王今年腊月才足十三,年少无知,多有失礼之处,昨日听手下来报,预备明日携礼登门赔罪。岂料大王与少祭司大人甚是投缘,竟然一夜也等不得了。”徐硕之意有所指,看了灵安一眼。
灵安睫毛重重一颤,心虚地低头,喉咙里发出喃喃的嘀咕,没人听清他在说什么。
一时间三人无话,李蒙根本不知道这个安南大王是来干什么的,方才被他一揭衣服,吓得个半死。兴许少年人好奇而已,不知道赵洛懿那厮何时惹得fēng_liú债,李蒙憋着一股气,理直气壮床也懒得躺了,合该自己算这一笔,一笔消一笔。
“方才你还没教我,那事儿该怎么做?”灵安忽然发问。
李蒙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那事儿?”
“对。”灵安眉宇间涌起一股认真,执拗地戳李蒙脖子上的痕迹,“这不是干那事儿来的么?我先生教的,你们大秦有句话,不懂就要问。”
徐硕之又咳了起来,脸色很不好看。
灵安忙倒水给他喝,手势生疏,滴了不少在徐硕之的布袍上。
“明日必须去找白久英,你这病拖不得了。”
“不用。”徐硕之说着又猛然咳嗽起来,连拳头都不住抖颤。
“入乡随俗你懂不懂?南湄人几个生下来不带几只虫的,本大王都不介意,你还介意啥。这是治病的法子,只要放一只虫子进去,把生了病的脏器吃掉,这病也就好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一天就多一天的希望,你不是答应我爹要扶持我镇守南部吗?就我现在这德性,你敢放心撒手人寰吗?”
李蒙忍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
灵安不耐烦地瞪他一眼。
“你们说你们的,呛住了……抱歉。”李蒙连忙摆手。
灵安又问李蒙:“你们都是大秦人,你说本王说的在理不在理?”
李蒙点头如捣蒜,“在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看,你老乡都这么说了……”灵安眉头一皱,霍然反应过来,提拳就要揍李蒙,“你说谁是鸡谁是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