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无拂安排的位置与人群相隔甚远,并不受这混乱的影响。同桌的道士像饿死鬼投胎一般几口吃完,撂下碗筷,隔着人群冲我使了个眼色。
趁人群乱作一团,家眷都忙着维护秩序,我与他一前一后,贴着墙根直奔后花园。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很多种修文的方法,最后结果跟没修差不多……呵呵.j
☆、佛曰
吴家大宅修得宽阔气派,过了厢房,后花园别有洞天。我跟着道士绕过蜿蜒曲折的廊桥,躲在一块假山后面。
这偷情似得气氛让我坐立难安,只想让他赶紧说完跑路。
面前的道士却轻松自若地冲我一扬手:“我是终南山五陵子座下首徒,青玄。师父此次派我下山,寻一只成仙已久的狐狸。到了舜若镇,偶遇这户人家有人离世,就顺便做场法事。”
“哦,原来是青玄道长,幸会幸会。”我不大热情地拱拱手,故意忽略他说的那个狐狸,“不知道长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啊?”
我在终南山修养的数千年来,山下道观历经数十位真人,叫三陵子或五陵子,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过个几百年下山,又是一个新人。
他不急着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好奇起来:“午膳与我同桌的小和尚可是与你一道的?”
“是又如何?”
“真是奇怪,你们两个,一个有仙气没了仙基,一个有慧根没开慧眼。八字不合,待在一起反倒耽误了各自的修行,你作何还缠着他不放?”
我轻咳一声,这种被戳破窗户纸的心虚感无端红了狐狸的老脸:“此事说来话长……”
青玄立刻附耳过来,双眼闪烁着求知若渴的光芒。
突然不想告诉他了。
我又咳了一声:“……不说也罢。”
他眼中的光芒顷刻暗淡了下去,脸上写满了失落。
这也怪不得我,终南山前前后后那么多真人,我每次都要解释一遍自己来终南山的目的,他们才肯放心。自己跳诛仙台被戾气伤到生活不能自理这种事情讲太多遍,几千年的老脸也丢尽了。
可见道士都是八卦的,在各种旁敲侧击无果之后,他终于讲起了正事:“我做法事的时候发现,棺木下流出来的血,漆黑如墨,还有一股很淡的药味。”
“所以呢?”
“这吴老爷很可能不是正常死亡,而是被人下了毒。”
“所以呢?”
“我白天需要做法事,走不开,想麻烦狐兄帮我调查真相,让死者走得安心些。”
这种麻烦事我本欲张口拒绝,眼前一闪而过那青年的脸,又想起我那几片金叶子,鬼使神差地,竟然点了点头。
“太好了,那就拜托狐兄了!”青玄从假山探出头,四下张望,见没人才放心走出,偷偷摸摸回灵堂去了。
走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一个妖精,既要追求和尚,又要给道士帮忙,活得真是辛苦。
越想越觉得苦大仇深,等我被一声娇呼惊醒,回过神来发现一个妙龄女子伏在地上,看样子像是被我撞倒了。
我赶紧伸手去扶,这女子头,浑身缟素,一双含露目哭得红肿,孱弱地伏在地上,娇弱不堪折,着实惹人怜爱。
只可惜又是旧人,我着实怜爱不起来。
我有些惊讶,她这一身,是妻妾和儿媳的装束。灵堂前跪着的少年尚未及冠,应该就是吴老爷的妻妾了。
我原以为她与那青年情深意重,梳拢之后早早赎身,二人比翼□□去了,没料想竟然嫁了吴老爷。
一袭红衣换成粗麻白布,我看了两遍才认出她来:“花魁姑娘。”
她听得这称呼,抖若筛糠,任由我扶着,不敢转头来看我,泪水倒是成串儿地落了下来。
青楼之上我只为了给无拂解围,再见她也没准备追回那几片金叶子,至于她后来跟了谁,我更加没有兴趣知道。现下她见了我却像见了鬼,是个什么情况?
前方就是停尸的灵堂,我却在这儿与死者妻妾拉扯不清,让人看到难免生疑。我与她僵持着,正琢磨着说点什么安抚她,那青年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把她胳膊从我手里夺出来,皱眉厉色道:“不知这位客人,为何要拉着牡丹?”
我总不好说,我是你嫖妓的资助人……
倒是花魁姑娘抽噎着,还我清白:“不关他的事,是我走路不小心跌倒了,他搀了我一把。”
“你摔倒了?没事吧?伤着哪里没有?”青年急急摊开她的手,似是要查看。花魁姑娘止了眼泪,漠然抽回玉藕般两根嫩白的臂膀,向我行了个万福,朝女眷中去了。
……说好的情深意重呢?
如此只有我和青年面面相觑,场面更加尴尬。我看着他双眼的光彩随着花魁的离去而黯淡下来,就像没八卦可听的青玄。
我拱了拱手,算是自我介绍:“鹿土。”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陪无拂师父前来。”
“适才……得罪了。”刚才一幕被我看了正着,他的脸色有些微红,强行振作了一些,“我是吴府的教书先生沈彬,吴老爷猝然离世,我留下来帮忙。”
从我进门到现在,他确实一直忙前忙后,我点点头:“辛苦。”
“吴家对我有恩,这点辛劳不算什么……”
他满脸倦容,眼袋浮肿,可见已多日没有休息好,与当日我在青楼所见意气风发的样貌判若两人。我脱离尘世许久,倒不知道现在流行“家中无男丁,先生忙外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