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早白安安静静地被他们当做醉鬼同伴架出了客运大巴站时,那只黑猫犹豫了再犹豫,还是跟上了他们。
一路上,他都碎碎念着抱怨个不停:
“你真是个废柴啊。”
“你可别指望本大爷,本大爷可是不会救你的。我跟过来,就是看看你会不会死然后去告诉你的搭档。”
“……喂,你死没死啊,没死吱个声啊。”
猫的存在只有路早白才能看到,他的说话声也是同样,但路早白垂着头,硬是一声也不吭,就像一具尸体一样。
黑猫默默地在心中os:
拜托,为了这个蠢货,他可是放弃了跟着那个女人的机会哎!
这家伙要是真死了的话,也实在太废了吧?自己可以跟那个系统申请退货换人再来一次么?
眼看着周遭人毫无怀疑地目送着“醉鬼”路早白,被两个壮汉架着进入了大巴车站的停车场,黑猫都要对这世界上的人类绝望了。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它忍受那个蠢货主人就够了,居然死了还得忍受一个连这么简单的事儿都办砸了的家伙。
它心里腹诽着,身体却很诚实地跟随着路早白。
算了,自己先跟着他,等确定他被绑到哪里去后,再去通知他那个搭档来捞人好了。
猫正自顾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间,变故陡生。
一直呈半昏迷状态的路早白,在路过一辆刚刚停放好、主人还正在锁门的夏利车时,突然动了。
他一脚狠狠踹上了那辆车的后车窗玻璃!
他这一下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时间鲜血从他的伤口里汹涌而出,车窗玻璃也碎了个彻彻底底!
夏利车的报警器一瞬间响得声嘶力竭,那车主是个男人,估计从来没见过这种蛮不讲理的凌空抽射,呆愣半晌后,怒气槽一下子满格,冲上来就指着路早白一通骂:
“卧槽你大爷的!疯了啊你!?这是老子的新车!赔钱!”
大巴停车场的人还不算少,被男人这么气壮山河地一吼,不少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
吸烟男和他的同伙也没想到路早白会来这么一手,二人面面相觑的时候,路早白也从他们的手上挣扎而出,跪倒在地,捂着伤口,摇摇欲坠。
吸烟男眼疾手快,就要把路早白从地上捞起来,目中戾气横生,可也不敢在大庭广装下造次,只好假意赔礼:
“好好好,你看,是我这个朋友,喝了点儿酒就撒酒疯,多少钱,我们……”
“赔”字还没出口,吸烟男就猛然惨叫起来!
路早白的手里,不知何时握住了一片尖而长的车玻璃碴,此时,玻璃的锐端,正一滴滴地往下滴血!
吸烟男的左脸上,多了一道从眼角直接延伸到唇角的撕裂伤口!
夏利男立即哑火,看着眼前鲜血淋漓的一幕,脑子短路得接都接不上了。
在场的不少人都尖叫起来,谁都不敢上前,路早白扶着夏利车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唇边带着讽刺的笑意:
“本来想把你的眼睛叉出来的。失手了。”
吸烟男痛得脸都变形了,捂住左半张脸,鲜血从指缝间渗出,场面甚是吓人。
路早白却一点儿都不惧怕,还拎着玻璃,往前跨了一步:
“我见鬼都不怕,还怕人么?来啊,同样的招数还能再中第二次的人,我怕你不成?”
——多少年前,一样的招数,示敌以弱,然后一举拿下,看来,某些人的蠢,完全是刻在dna里的。
眼看人越聚越多,吸烟男也没真蠢到热血上头,冲上来跟路早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来个你死我活。
在狼狈逃窜前,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
“你小子给我等着!”
路早白靠在夏利车上,捂住伤口,轻声笑道:
“不久之后就会见的。”
等那人走远后,路早白把手里染血的长玻璃丢掉,抽出自己钱包里的身份证件和各种卡后,把钱包递给了吓傻了的夏利司机,就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没人敢去拦他。
走到人烟稀少的地带后,路早白艰难地把黑色的羽绒服脱掉,里面的米色毛衣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
伤口还算小,简单处理下就好。
当看到路早白用口袋里仅剩的七块五零钱,在零售店买了瓶二锅头和一包创可贴时,黑猫翻了个标准的白眼:
“喂,你到底有没有打算帮本大爷完成任务啊!那车都开走了!”
路早白到了一片漆黑的树荫下,把毛衣撩起,拧开二锅头的瓶盖后,说:
“我知道。这个钟点发车的,只有往予县去的班车。她的目的地,很大可能是予县。”
黑猫不甘心:
“那要是她住在予县周边哪个犄角旮旯里呢?”
路早白毫不犹豫地把白酒倒在了伤口上,剧烈的刺痛感,让他猛地蜷起了身子,直到疼痛稍微消去,他才直起腰来,用卫生纸擦去酒迹,将创可贴贴在出血已经不是很多的伤口上,同时慢条斯理道:
“她背着的那个包上,印着予县水泥厂的标记,她那件厚外套里露出的应该是工作服的领子,上面还溅着石灰水的点子,她大概是在予县的某家水泥大沙厂工作。予县不是个大县,据我所知,只有两平方公里,人口也只有上万,这么一个小地方,调查起来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