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麓定睛一看顿时大惊,慌忙跪下:“参见……”谁知那人眼里只有澄练,扑上来扯了她就走,转眼间就留下云麓独个面对一室空寂。
“……尊上。”她呆呆吐出后两个字,又暗自嘀咕,“尊上这是怎么了,当年先掌门羽化时也没见他这副模样啊?”
白子画却顾不上一个不知名的弟子想什么,他此刻五内俱焚,一颗心如在沸腾的油锅里翻滚,浑身上下却又冷的像冰水浸过。他拉着澄练一个劲往前走,澄练紧抿着唇不言声儿跟着他,面色如冰霜一般。
两人一踏出树屋,白子画纵身就向仙岛飞去,手里还紧紧握着澄练手臂。他心里头一片兵荒马乱,闷着头就往上冲,却突然手里一沉,再拉不动了。
他不明所以,回头去看,却见澄练面上竟映着一片红艳艳的霞光,她双目黑沉沉的没有半点光亮,两样衬在一起,显得格外妖冶。他怔了怔,猛回头看去,不由得心头狠狠一颤,只见绝情殿所在的仙岛上红光灼目,又似有云雾升腾翻滚,不多一会儿,染出一片云蒸霞蔚,那仙岛华彩绚烂到了极致。
这般情景,别说凡人见了要顶礼膜拜,就是长留弟子们也都看得目瞪口呆,纷纷涌到空旷处抬头张望。白子画想着方才殿中的情景,心越发往下沉,手都有些抖起来。但他马上反应过来,虽然自己的心已乱作一团,但手抖的并不是自己。
那……
他低头松手,果见澄练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再看她的脸,已是惨白地没有一丝血色。
澄练望着那片灿烂,却似见到了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口中喃喃了一句:“散功……”,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身子就软了下去。
白子画大惊:“澄练!”,可有人比他更急,居然抢在他前面扶住了澄练。
澄练先前耗损太甚,刚刚将养过来,又赶上惊怒攻心,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目眩,身子轻飘飘的怎么也立不住脚。正恍惚间,突然手上少府穴一热,有两股暖洋洋的热气顺着手少阴心经一路而上,她脑中一清,已缓了过来。
澄练睁开眼睛,只见白子画和笙箫默一边一个搀住她臂膀,满脸焦急,正在各自运功将真气输送入她体内。【1】
见她睁眼,两人俱都大喜,还没来得及说话,澄练却狠狠一咬唇,兜头就是一巴掌摔在白子画脸上。这一掌打得极重,白玉一般的脸颊上登时现了鲜红的指印,眼见着肿了起来。
笙箫默都惊呆了,澄练目中似要喷出火来,盯着师兄的样子恨不得活吃了他似的,他做梦都想不到有生之年还会目睹这样一个场景。
就这么一会功夫,那空中的霞彩越发夺目了,下面的弟子也越聚越多。有些人看见他们三个人不上不下地在半空中,正迷惑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却见内掌门重重扇了尊上一巴掌。
众人吓得当即低下头,心里不住埋怨自个儿犯贱:闲的慌了去草木阁帮着拔拔草也好,偏要跑这儿来望天,这下可好,不会给灭口吧?
澄练也看见下面广场上挤挤挨挨的人群,她正一腔怒火拱得难受,立刻扬声叫道:“都聚在这儿干什么,看耍猴戏吗?”
她话中怒意甚重,任是谁听都知道她是生气了。再说让她这么一训,众人也醒悟过来,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张嘴瞪眼地仰着头傻看,似乎是有点不像样。
只是澄练的规矩,她训话的时候不许人顶嘴,有委屈的等她训完了再申辩,无话可说的就自去戒律阁领罚。而澄练训人向来有条理,先说你哪儿做的好,再说你哪儿做的不好,最后说该怎么着才能做的更好。她说话的时候不疾不徐不紧不慢,丝毫火气都无,不知比摩严那急风暴雨般的怒吼和气多少倍,可又偏把人错漏的地方的地方全点到,又给人留一二分颜面。开始时弟子们心里还存着不服气,后来越听越心虚,再刚强的人也生生给她揉搓得没了脾气。时日一久,弟子们倒又念起摩严的好来,都说情愿让世尊臭骂一顿,也好过在澄练面前,跟揣了一窝小老鼠似的,抓挠得五脏六腑都难受。
因此她此刻生气,底下的弟子们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听训——这也是澄练定的,就算有错,腰却不能弯。谁知澄练今日的气性不一般,也是这些弟子倒霉,她火气压不住冲上来,给了白子画一巴掌已是过分了,总不能再上去追着打,只能冲着下面一声怒喝:“还不都给我滚!”
世尊骂人是常事,可没想到她也会有这么说话的时候。只不过有这么一声,虽不是人人都看见她那一巴掌,可她心情不佳已是明明白白的了,弟子们哄得一声作鸟兽散了。
摩严也赶过来,恰听见她最后那句话,极不满地上前道:“这是我长留的弟子,你怎能这般随意呵斥?”
白子画急忙略转过身子,又伸手在自己颊上一抹,掩去了那巴掌印儿。要是让师兄发现端倪,少不得又是一场大闹。
澄练毫不退让地迎上摩严的目光:“我只训斥长留的弟子,是给您留脸面呢,您可不要自己扯下来扔地上。”这话说得又刁又毒,说完也不待摩严反应,转头又对白子画道:“你渡我些仙力。”
白子画忙依言照做,又听澄练咬牙切齿道:“没精神,怎么收拾那个死丫头!”她斜一眼白子画,“她这是铁了心不想活了,你知道的吧?”
这话如一记重锤砸在他心上,可他能说什么呢,说是,我知道,我知道小骨心里恨毒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