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莫也没反抗,顺从地让柳鹏池把他浴袍拉开了点。
背上一片乌青的瘀伤看得柳鹏池倒抽口气:“撞成这样怎么还说没事,我去拿药来给你擦。”
等他拿完药回来,年莫老老实实地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注意到床垫往下陷了一下,知道是柳鹏池坐下来了,年莫忽然毫无预兆地问道:“柳哥,如果哪一天柯明远来找你和好,我是不是就要被甩啦?”
他的问题虽然尖锐,但语气中却隐约带着笑意,仿佛自己早就猜到了答案,这不过是个明知故问。
他这一问,柳鹏池悬着的心反而落下来了。
“别瞎想,没有的事,”柳鹏池把药在手心打散,抹到年莫的背上,“今天你走了之后,我也想了很久。觉得这一年多,确实对不起你。”
年莫没吱声,柳鹏池只好继续说:“我就是……太念旧了,他跟我好的时候,比你现在还小几岁,什么都不懂,算是我把他给掰弯的,所以总想着,算我亏欠他。可我现在想通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以后咱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他把手搭在年莫肩上,感受到手掌下的皮肤细腻而光滑。下午周游来过电话,让他知道柯明远的态度非常明确,这会儿再缠上去,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再想,退而求其次,年莫其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柳鹏池这么想着,仍然没听到年莫的回应,暗想是不是还要再多承诺点什么。结果年莫却倏地开口了:“你骗我。”
柳鹏池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你哪怕说有那么想过也好啊。”年莫的声音从枕头里传来,听起来闷闷的,“你跟我说这些话,是不是知道那边没希望了?”
“不是,我……”柳鹏池意识到失策了,年莫今天的想法他真是捉摸不透。
“不管是你,还是柯明远,你们好像都有很多选择,要这个,或者要那个。但我从小就没有,”年莫轻声说道,“所以我一旦有了什么,就舍不得放手。我在最难过的时候遇到你,觉得你对我好,就想一直跟你好,哪怕很多时候不开心,也还是想着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不仅是你在酒吧救我的时候,还有后来有天晚上,你叫我上车的时候。”
年莫很少说这种话,柳鹏池愣神听着,想起确实有过这么一件事。
那时候柳鹏池把年莫安排在公司里,时不时去后勤部饱饱眼福,拿不定主意要把这人怎么办。脸虽然像,但性格却差太多,说到底,他毕竟不是柯明远。
结果有天晚上,他开着车等灯红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年莫手里提着堆东西,失魂落魄地站在街边。天上下着蒙蒙细雨,他没撑伞,人行的绿灯亮了,他也还是在原地傻站着。
柳鹏池见他样子不对劲,于是在前面没多远的地方靠边停好车,返回来找人。
年莫还是站在那里,直到柳鹏池推了他一把,才回过神来,茫然地望着他:“老板。”
那时候年莫还管他叫老板,跟公司里其他同事一样。
“你在这儿干嘛呢?都下雨了还淋着,”柳鹏池说着,眼睛往他手上瞥了一眼,一盒保健品,还有一个果篮,水果被砸烂了不少,他以为年莫摔了一跤,可看起来又不像,“怎么了这是?”
“哦,想事情想入神了,”年莫勉强挤出个笑脸,“那老板我先走了。”
柳鹏池看他提着那堆破烂一样的东西走了几步,突然上去把人拦住了:“我开了车,送你一段吧。”
年莫摇头拒绝:“真的不用了。”说着说着头就往旁边偏,柳鹏池歪头去看,他索性转过了身。
柳鹏池一个大跨步又绕到他面前,这边正好是路灯下,他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年莫眼睛原来是在哭:“怎么了这是?好好的哭什么?”
他一问,年莫眼泪掉得更厉害,肩膀一抽一抽的:“没事,我,我先走了,老板再、再见。”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这会儿哭起来,倒更显得可怜。
柳鹏池难得动了同情心,低声安慰道:“别哭了啊,也别叫老板了。你就当我是你哥,跟哥说说,怎么了?”
他在雨里劝了半天,总算把年莫劝到了车上。一再追问之下,年莫才边哭边说,话说得断断续续,柳鹏池听懂个大概。
原来那天年莫离开家后,第一次去看外婆,专程到商场里买了水果和保健品,再把自己节约下来的钱带在身上,想到时候都拿出来让外婆高兴高兴。结果没想到连家门都没进得去,连人带东西被堵在门外,原本包得漂漂亮亮的果篮,也被扔在楼梯上。
“外婆不喜欢你啊?”柳鹏池问他。
“嗯,”年莫抽了抽鼻子,“高中毕了业,她就不让我住家里了。”
“你爸妈呢?”
年莫停顿了一下,才慢慢回答:“我只有外婆。”
柳鹏池斜眼看了一下。年莫年纪小长得好,加上做事勤快嘴又甜,把周围同事都哄得格外高兴,在办公室里算得上是个吉祥物。
可是有好几次,柳鹏池无意中撞到过独自一人待着的年莫。那时候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平日里恰到好处的开朗,他眼神幽邃地望着远方,整个人笼罩在阴郁的影子里。但只要周围有别的动静,年莫就会骤然变脸,笑得眼睛弯弯的,仿佛他始终是个成天只知道傻乐的单纯少年。
不过即便如此,柳鹏池也没想到他家里是这么个情况:“那她不喜欢你,你就别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