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心里发虚,他当然知道自己别说背诵王维的《山居秋暝》,就算是背诵李白的《静夜思》都有难度,他之所以说自己做梦都在学习,是因为故意不想理会李书生。
他在艺考文化vip全托一班,那可以说是不学无术,学习这一块什么都不会的。他所欠下学习的债已经不仅仅是在名师苑这些天的迟到旷课的内容,或者说,高中这几年,他都是这样吊儿郎当的。
老李经过这些天和这些学生相处,他也非常清楚,他们的学习就是个老大难,长久以来养成的懒惰习惯,已经不仅是对学习没有信心,而且对待生活中的一些事情也都缺乏信念。
他想起了扁鹊对蔡桓公病的分析,病在腠理,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今在骨髓,是以无请也。
他觉得这些学生已经是“病在骨髓”,无可奈何也!但他又不能像扁鹊那样,撒手不管,逃之夭夭。
自从踏入名师苑的大门,他似乎已经认定了作为一名老师的光荣,老师的使命和医生救死扶伤职责是一样的神圣。医生救治身体,老师医治灵魂。
救治一个堕落的灵魂,比救治奄奄一息的性命可要费神得多。医生在于生命,老师在于灵魂。哪怕最终无法挽救性命,医生许以回天乏术,老师则无法超度灵魂。
向东搔了搔后脑勺,嘿嘿笑着说:“老师,咱们师生之间要相互信任,相互理解,我这么热爱学习的三好学生,你这不是逼良为娼么?”
李书生此刻真恨不得一拳把向东鼻子都打歪,暗暗骂道:“你小子装什么逼,要装~逼也不要在我这位靠装~逼混饭吃的人面前装吧?我还差点信你啦!”
老李手搭在向东肩头,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缓缓地吐出烟圈,“向东同学,你觉得自己的智商如何?”
向东脸上顿时浮现无尽的光彩,拍着胸脯说:“那必须杠杠滴,智商无限接近于爱因斯坦,绝对高智商!”
“呃,那你觉得老师的智商呢?”
“额,老师你的智商……这个……这个可不好说!”
“放屁!老师我的智商还不至于连你胡说八道都区别不出来,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不然,你想得到一百种借口,我想得出一百零一种整你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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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段淑香已经问了不知多少次了。但每一次李书生都是咬着嘴唇,并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语文呢,每次都是年级第一名,你是尊重我。但数学、英语等其他科目,你故意写错误答案,考倒数!你小子呀,还挺有个性的!”
段淑香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那谁叫他每一次都骂我垃圾、渣滓,段老师,我不是垃圾,不是渣滓,我不是!”原本他是强忍着委屈,但是面对段淑香,他说着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段淑香长叹一声,矮下身子,将李书生抱在怀中,拍着他肩头,安慰道:“李书生,你是一个好孩子,当然不是垃圾,不是渣滓。我了解到为什么你留着长头发了,那以后老师给你剪头发,每个月剪一次。”
李书生一听,惊喜不小,抬头看着段淑香,“老师,真的?您会剪头发?”
段淑香手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剪短一点,总比你这一头飘逸的长发好吧!小鬼头,马上快要到中考了,好好学习,不要做招惹李老师的事,明白吗?”
李书生点了点头,“可李王八欺人太甚,我才不想搭理他呢!”
“什么李王八,真是的!”
“您瞧他那样子嘛,一天缩着个头,对学生又是欺压剥削,他不是王八是什么!”
“好好好……他是王八也好,是乌龟也罢。总之呢,我的小李书生要安心地学习,考上重点高中。”段淑香拍拍他的肩头,脸上满是关怀之情。
李书生“嗯”了一声,“谢谢老师,我一定考上重点高中的!”
“中考可不许赌气考倒数咯!”段淑香笑盈盈地说。
李书生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了,“我要让李王八大跌眼镜!”
“兔崽子,真有你的!”段淑香笑得很真诚,对李书生她是真心地负责。可能也只有她明白,这个李书生学习并不是不好,而是他故意与班主任老师唱反调,每次考试,语文他都是年级第一名,但是其他科都是倒数。
只有两种人每次雷打不动地考倒数,一种完全不学习,考试一窍不通,答不出题来;另一种他学习非常好,能够绕过每一个正确答案,选择错误答案。
但一般来说,都是前者居多。凡事都有例外,李书生属于后者。
所有任课老师,也只有段淑香知道李书生的秘密,他那么勤奋好学,不可能每次都考倒数。而唯独语文考年级第一名,即使是多么偏科的学生,也不至于是两种极端。
当段淑香意识到这一点,她逐渐地去深入了解这位叫“李书生”的学生。原来他的性格有些孤僻,在班上不太合群,久而久之,同学不太喜欢他,而任课老师每次看到他一头飘逸的长发,自然认为他就是混混,不是那种勤奋上进的学生。
于是,在以班主任李老师为首,都给他打上了各种标签,从最开始的“不思进取”,到后来干脆骂成“垃圾、渣滓”,越是这样,李书生越是逆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