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与此同时,那些剥离的石屑突然飞速旋舞起来,逼近那座面目模糊的石像。它们从脚面往上,直至湮没到头顶,几乎形成了一个小型龙卷风。风卷中心原本是白灰色,但很快变得炫目,有什么华光从里头透了出来——
几乎就在勉强能看清里头人形的时候,杜英、木莲、木荷齐刷刷地跪了下来。石屑风暴逐渐平息,里头的人也越来越清楚——
那是一个人。一身曳地白袍,玉冠和玉带表面都有隐隐的七彩光华流转。如果说这还不算什么的话,更重要的是,衣服里的人没有实体——朝向他们的侧脸完全是虚影。
虽然很不应景,但靳胜一时间只能想到用透明度百分之二十的3d 投影来类比他看到的景象。看看里头,又看看门外,他觉得这辈子从没这么吃惊过。“……到底怎么回事?那家伙是谁?为什么长得那么像……”
这里外对比,苏由自然也注意到了。但他现在一点都不关心别的问题,脸都贴在门口那堵透明的空气墙上了。“小齐?”这声音已经是吼了,“小齐!”
靳胜只想堵住耳朵,但里头的江思齐好像根本没听见。两人只能瞪着眼,看江思齐抬起右手。那个只是虚影的人转过脸来,眼睫垂落,也伸出了右手——
“住手——!”苏由大吼。虽然他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对那个酷似江思齐的家伙一无所知,但他直觉地觉得,真碰到了一定没好事!
江思齐依旧没有反应。反倒是那个虚影人抬起头,视线越过江思齐的头顶,直直地注视着苏由,嘴唇微动。
杜英三人低着头,靳胜不明所以,只有苏由一个人认出了那唇形——“来找我,子由,我一直在等你”——和他梦里梦见的话一个字不差!
虚影人说完这句,就低下头,缓慢而不容置疑地攥住了江思齐的右手。一瞬间,白光大盛,几个人什么也看不见——
“你放开小齐!”苏由高声喊道,声嘶力竭。
但这只是一瞬间。下一秒,白光消散。虚影人消失了,散发着白光的石台恢复了原本灰扑扑的模样。江思齐依旧保持着半抬手的姿势,此时慢慢垂落下来。不仅如此,他终于动作起来,撑手爬上石台,又盘腿坐了下去。
“小齐……?”靳胜怀疑地出了声。这种古怪的反应,虚影是不是已经控制了江思齐的身体?
苏由原本在用力砸那堵无形的墙,这时候也顿住了。
江思齐小时候学过一阵子古琴,他当然知道,他还看过。但江思齐一直嫌弃那种乐器娘们兮兮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技巧也就糊弄下外行。
但现在,就算他再不懂音乐,也能看出江思齐伸手托起那紫琴的动作轻柔娴熟,绝不是他平时认识的那个江思齐!
苏由这时总算想起了罪魁祸首,转身就把杜英从地上揪了起来。“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故意把我们引上来的吧?”他情绪激动,完全是在咆哮。
杜英任苏由抓着他的衣领,脸色平静到接近镇定。“没错,但我只知道,要在这个月十五之前让江思齐碰到那把琴。后面会怎样,我也不清楚。”
“怎么可能?”苏由一点也不信。“我们一进山就进了你们的圈套,你现在还敢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是个圈套,但肯定不是我们的。”杜英依旧很冷静。“但我不能否认,你们进山以后就已经在局里了。”
“怎么可能?”这回出声反对的是靳胜。“行程是我定的,排云山北麓的确有野外生存项目,路线也完全对!”就连青冈栎和悬空庙,都在旅游攻略里!就是没人知道悬空庙里是什么、风传全空而已!
“你查的资料没错。”杜英竟然笑了笑,“可你要知道,你们三个人,一开始进的就不是那些人进的排云山!”
不是人进的排云山?难道是鬼进的吗?
苏由手一抖,就放开了杜英的领子。他记得非常清楚,关于他曾经遭遇过的那只鬼。而这次,难道他碰到了更多同样的东西?
杜英似乎看出了苏由在想什么。“不,他和我们不同。”他的视线越过苏由,投向庙里。“他可以离开他该在的地方去找你,而我们只能待在排云山,等到注定的人来。”
苏由嘴唇动了动。他想问注定的人是不是就是他们,但答案明摆着,他完全不需要问。
“其实,我们也是不得已的……”木荷道,少见地期期艾艾,“我们都是靠那棵青冈栎的灵气活下来的。但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它的灵气越来越少……”
靠灵气活下来?那棵青冈栎不是活了上千年?这么推论,无论是木莲、木荷还是杜英,都已经活了至少好几百年?
……真是活见鬼了啊!
靳胜大惊,谨慎地往后退了两步,直贴上了木墙。但他马上意识到,这三人刚才跪了那个酷似江思齐的虚影,那岂不就是说,里头还有个更大的boss?
然后他马上又想到,杜英说“他”可以离开该在的地方去找苏由。所以说,苏由之前已经见过了那只鬼boss?
……要不要这么惊悚?
“那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苏由不耐烦地问。他平时还算有耐心,但这时候一分都没了。
“你也看见了,江思齐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杜英道,头一回显出了略带颓丧的神色,“我们也只是……”
“我们也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而已。”木莲帮他把话说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