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琳身在黎侯府这件事,比攻打黎城本身,更让我感到焦虑。
盛夏的夜晚,虽处身高原之上,一样感到十分闷热。长袖战衣之下,同样是一片汗湿。
我乘着夜幕起身飞到空中,悄然飞临黎城上空。我没有乘风火轮,以免引起地面上敌军的注意。
冷风吹拂我的长袖和袒露的双腿,感觉舒爽了许多。灵识之中,梅琳依然在黎府那个小院里面。我在半空中盘旋了许久,却始终下不了决心落下去。
我见到她该说什么呢?如果没有经历黄河阵一役,我自然可以去找她。可是现在她的师傅碧霄、赵公明都已死在对周作战中,我如何面对她呢?
第二天,一支约有两三万人左右的队伍旌旗招展,从东北方烟尘滚滚而来。
“我们的盟军到了!”南宫适说道。
“只有这么些?”我问。
“这只是第一拨。”南宫适答道,“后面还会陆续到来。”
我遥望这支队伍飘动的旗帜,只见上面有日月之形。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
对了,六年前在黄河之上,一面同样旗帜下,一个女孩射向我的一箭。
鲜虞有易氏!
当我看到前面一匹白马上端坐的一名丝质上衣、虎皮短裙、豹纹长靴的长腿女子,不由得心开始砰砰直跳。易丛珊!要不是有南宫适在旁边,我一定会冲出去的。
“公主,”南宫适看了看我,说道,“听说你与鲜虞公主有旧,那就代本帅前去迎接一下吧!”
“好的!”我带了两百周兵迎了上去。易丛珊见我过去,早早下了马,向我跑来,一下与我拥抱在一起。
“哪吒姐姐,你想死妹妹了!”
“我也是啊!”
与南宫适见礼之后,易丛珊下令就地安营扎寨。当夜我没有回周营,而是留宿于易丛珊的帐中。
我问易丛珊:“易水那么远,你怎么会带兵跑到这里来呢?”
她望着我,“四年以前,老贼闻仲率领十万大军进攻鲜虞,所部多为黎侯属下。他们杀我父兄,屠我族人。此仇不共戴天。今老贼已死,黎国将灭,小妹岂能不来?再者,这是三年前我与你们周国的姬奭公子在陈塘关下的约定。”
我看着易丛珊的虎皮裙和长靴,“你不论冬夏都穿这一身,不热吗?”
她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我,立刻反唇相讥。“那你是不是大冬天也穿这么少啊?不冷吗?”
“不冷啊!”我说,“周原的冬天很暖和呢!”
帐内十分闷热。我和易丛珊都脱下身上的战衣。我看到易丛珊的身体上有好多处伤痕。“你的身上这么多伤?”
她笑了笑,“父兄阵亡之后,我的小弟继位。我则成为战场上的主力,受伤在所难免。”
易丛珊过来,摸着我的腹部,似乎想要找到原来被她刺伤的地方。
“别摸了!”我说,“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这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身体了。”
“死过一次了?”她惊疑地看着我,“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说,“四年之前,我被商王献祭于天,经历剔刳之刑,大卸八块了。”
她瞪大了眼睛,“这么狠毒!商王不是你舅舅吗?”
“舅舅又怎么样?三百年前,还有一位先王公主被献祭于天呢!”
“你们商王的祖先……”她欲言又止,“既然你也算商王后人,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四年前我获救之后,曾听说了你的事情。当时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死里逃生呢!”
“那怎么能一样呢?”我说,“你都想象不到我经历过什么。”
她的手划过我的皮肤,“不过你这新的身体好像很不一般么!这皮肤这么细腻,根本不像是人皮啊!是仙体吧!”
我点点头,“是。其实我受的伤不见得比你少,只是仙体愈合得较快,而且不会留下疤痕。”
她不无艳羡地看着我,“如果能够获得仙体,受这些苦其实也值了。”
“值什么?”我立即反驳,“你知道吗?重生之后,我仍然时时感到剔骨刳心之痛,一直折磨了我两年之久。为了彻底治愈,两年前我不得不从髋关节连根切断了双腿。几个月前才重新长出的呢!”
这一次,她直接吐了舌头。“好了,好了!我不和你比!”
我们相拥而卧,就像五年前我们离别前的那个夜晚。
“不过,至少我们之间已经不用兵戎相见。”易丛珊抚摸我的肩膀,“姐姐,你怎么闷闷不乐啊?”
“虽然我们之间不用兵戎相见,”我说,“可是有人要与我们兵戎相见。你知道吗?梅琳在黎城。”
“什么?”易丛珊一下子坐起来,“她来这里干什么?”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我说,“但我知道,她在这里,只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易丛珊嘟哝着,“我不管。我又不欠她什么。我可没许诺过不杀她。”
“但我不希望她死。”
“那好!”她说,“你想办法把她弄走。”
一早,我刚刚回到周营。又一支队伍从东北方而来,打的却是商兵的旗号。
“有苏氏?”我认出了旗帜上的标识,顿时感到一阵紧张。
但南宫适毫不在意,“不用担心。他们是我们的盟友。”
“可是,苏侯不是寿王的老丈人,怎么会帮助我们去打黎恭?”
南宫适笑了,“公主,你曾耳闻,苏己王后是如何进的宫?”
我想了想,“对了,我听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