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啤酒,拿到客厅去,对着木边哥哥盈盈一笑。
「很快就好了。」
我表现出完全不把刚才在厨房的对话放在心上的表情,因为我深信下次会有机会再谈。
听到在游泳俱乐部练习的木边哥哥被救护车载走的消息时,我的心中产生了两种感觉。
一种是太糟糕了,一种则是……这么一来,他就去不成外国了。
知道哥哥成了候补人选时,哥哥问我「干嘛一脸复杂的表情」,我只能含糊其词地带过「这样一来哥哥就要到美国去了,心情有点复杂」,当时我的内心已经动摇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同时我对自己的残酷和对他的执着感到惊讶。
我从来没有去探望过他。
因为我害怕看到他的脸时会冲口说出「真是太好了」。
我怕自己会说,太好了,你没有跑到我伸手构不着的地方去。
不过以我当时的年纪也知道,这句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哥哥出国之后,他出了院。曾经有一次晃到家里来玩,当时我是多么地狂喜啊!
就算哥哥因此而数落了我一顿。
真高兴他看起来精神很好;真高兴他又来我们家;真高兴他又对我笑了。
当时他的笑容绝对不是「反正都无所谓了」那样的冰冷笑容。
「唔,事情就是这样。」
当时他是这样说的,好似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好坚强的人!我心中这样觉得。
这个人的内心是很坚强的。
所以我才敢放心对他耍性子。他没有特别羡慕回到日本的哥哥,跟哥哥恢复像以往一样的交往也让我有这样的认知。
当我知道他的家庭环境时也有同样的咸觉。
我对他完全没有宣扬这件事的坚强刮目相看。
所以,我觉得他说的「不写」,好像也是为了某件事而表现出来的坚强。
他不会输的。
我绝对相信。
我喜欢上的是一个温柔但不脆弱的人。
因为就算他不跟我透露只字半句,我也知道他是不说谎不逃避的人。
然而,工作这种东西却让我明白了,人不能一味地坚持着自己的信念往前迈进。
接近月底的一个星期四。
早上我到编辑部时,被总编辑叫了过去。
「中泽,过来一下。」
总编辑把那张严肃冷淡的脸藏在纸张后面,对我招招手。
「什么事?」
以为自己出了什么差错。我赶紧跑了过去,总编辑却挥挥手要我等一下。明明刚刚才把人十万火急地叫过来的。
他把拿在手上的校样纸张放到一边,在只有他自己知道什么东西放在哪的杂乱桌面上不断翻找着。
他从一大堆的纸张中抽出一张旧杂志的校样。
「你知道小田垣诚一吧。」
他交给我的再生纸校样正是小田垣诚一那个作家的作品。
「是的,是今年的四月号委请他代笔的那一位吧?写的是带点官能色彩的恋爱。」
「你看过吗?」
「大概看过两本文库本。不是很喜欢。不过我觉得他写得很好,应该很受女性欢迎。」
总编辑嗯嗯嗯地点着头听着我发表简短的感想。
「小田垣先生交稿时间比较准时,而且也鲜少抱怨,是个好人。应该算是一个沈稳的中年绅士吧。」
「喔。」
「是这样的,我们邀请他从年底的那一期开始连续五期做连载,也得到他本人的首肯了。」
该怎么说好呢?
是不是该说那真是太好了?
「内容我会看过,你就跟小田垣先生合作。」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