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雨扶风身边时,正是长清撞破我和碧桃的奸情、怒焰滔天之际。通奸被抓原是我们这等人的第一大忌,故我对自己的命运早不抱有希望,那时真是什么也不在乎了。不想先给雨扶风温柔对待(以他那物,若上来就不顾一切地硬干,我绝对有死无生),又先后碰到天祁子、天风丑这样友善温柔的兄弟,渐渐从绝望心境中摆脱出来,生趣重燃。
书上说的,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尤其男儿之身,与女子相比,美色的倚恃更是有限,又没有“珠胎暗结,母以子贵”的指望。自来就没听说我这样的人,最后有什么好结果的。年小时不论,到我如今的年纪,多少想明了这个道理,不肯认命的,千方百计弄些金银细软在手,一遇机会就逃走,并不是什么希奇事。故而得知天风丑私自离宫,我只是佩服他的胆量,担心他万一被抓回来时要受的惩处,并不惊讶他私逃的行为。
无论是当年楼里,又或是后来长清府上,我们这等人住的所在,从来都是戒备森严。也许眼里看不到挺刀持杖的看守护院,但是高墙深院、密锁重门,是毫不含糊的。极乐宫深处山中,又满宫数目不详、诡异莫测的白袍仆役,这念头更是想都不敢想。然而……
昨天白天我无事时翻检行囊,发现厚厚一叠足有几十万两的银票。此外胡湘菱那女子送的翠玉镯,是送我的,也足够普通人十年八年吃用的贵价货。这里不过是个客栈,雨扶风又出去了……再想天风丑私自离宫,雨扶风的反应也奇怪。一般捉拿逃奴总该多派人手,四下分散追拿的。他却放着满宫几十上百的白袍仆役不派,自带着我出来,一路悠悠闲闲游山玩水,若说他早忘了天风丑的事,也不是说不通。
我跟雨扶风才不过半年,平日里也未见得比天风丑更受宠一些,真要走了,他的反应不会比天风丑逃掉来得更大吧?我若就此离开客栈,在附近找个小岛渔村住下,他这样找法,三天两日找不到,大概也就忘了吧?
而我居然没有逃跑!
光线渐暗的房里,手中传奇仍卷在早上翻开的那一页。我斜靠在榻上,直到旁边桌上的油灯点燃,光亮照进我眼睛里,才回过神来。雨扶风回来了。
点上灯,雨扶风顺势坐在桌边的椅上。我连忙掷下书卷,自榻上起身,走至椅前跪下一膝,为他松开脚上沾满泥尘的锦缎剑靴的绑带。雨扶风也不出声,甩掉靴子,脚踩上我屈曲的大腿。